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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小四作文課，上了一課神秘人物，我教材中編列的神秘人物，有魔法公主、狼人、ET。還有一位身在英國，長年被囚禁的貴族，一日流浪在街上，大家都視這人是一個神秘人物，身世也是謎。

在課堂上，我調查了一下，現今小朋友居處周遭，很少發現所謂的「神秘人物」，也許時代不同，資訊大開，小朋友見識也多了吧！

孩提時代，我常發現巷子口出現「神秘人物」：不斷呼喊「三民主義萬歲」的老人、戴個鴨舌帽，神情鬼祟的陌生人、衣衫藍縷沿街叫飯的化子…。但最能吸引我注意力，我卻從未見過的神秘人物當屬「匪諜」。

那時，我還是個小學生，卻已經知道如何孤獨，我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想和這個世界發生關係。那個年代，學校水泥圍牆上都漆著「消除髒亂 人人有責，保密防諜 人人有責」的字樣。

我對「匪諜」覺得荒謬，從來都將那個標語視為笑話。不過早些年，我常聽過很多關於匪諜的可怕消息，大概都是像虎姑婆之類的傳說被老師校長拿來傳頌。

譬如說匪諜會丟炸彈、放毒氣、誘拐小孩子……。所以學校老師常說要注意陌生人，發現形跡可疑份子要通知老師之類的話。當有人詢問軍營在哪裡，或是有人問這個學校有多少人，我們都要提高警覺，要不然被拐走不要緊，學校或軍營被炸了我們都不知道。

匪諜有這麼笨嗎？笨到穿著匪諜的服裝（電視或戲劇裡面都是這樣演出），很值得懷疑。我家附近有一個軍營，阿兵哥每天穿著綠色的軍服進出，每一個人都知道軍營在哪兒，匪諜怎麼會笨蛋到不知道？而且我從來沒聽過有軍營或學校被炸的消息，但是大人們卻戰戰兢兢地說著，這些疑惑似乎永遠充斥著我的心中。

在那個年代以前沒多久的日子，每天都有人談匪諜，卻沒有人看過匪諜，但是都怕匪諜。

玩伴們常常會談匪諜如何如何可怕，還會說在哪兒曾經看過疑似匪諜的人出現，哪一個反共義士其實在牙齒裡面裝竊聽器，被負責監控的老婆捉個正著。於是有一陣子他們陷入瘋狂的追查行動中，但是這一切總讓我覺得不舒服，總想掙脫那樣的氣息，逃到一個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然後獲得一個新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

我讀小學的那幾年，同伴們常跟蹤頭戴扁帽，身穿灰大衣的可疑份子。有一次住在河堤盡頭鐵皮屋裡的一個中年人，他頭上就不分春夏秋冬戴著一頂灰色的破呢帽，鐵皮屋頂上還有疑似打電報的短波天線設備。其實誰也不知道短波天線長什麼樣子，但是只要有人認為可疑，提出一個專有名詞，我們就會認定那是匪諜才有的裝備。

一群人躲在河床的蘆葦叢裡面觀察他的動靜，在河堤上裝作若無其事的來回走動，還派人跟蹤他出去吃飯的時間和地點，聽他收音機裡面廣播的內容。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浪費了一整個慵懶而漫長的日子。而我只是在觀察我的同伴們從事的活動，也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其實我的同伴們也不想讓我參與他們。

我在課堂上，說了關於「匪諜」這樣的詞彙，孩子們覺得很新奇，也覺得我也忒笨蛋了。我隨後編了一個匪諜的故事，在故事中，突出了人物的描寫，和環境的描述，這是這一課的書寫重點。

事實上，講這一課的時候，我想著，我幼年時，對小偷的形象也是「神秘人物」的形象。但年初作文班被偷了十餘萬，那個被錄像的小偷，樣子卻一點也不「神秘」。因為，這個年代小偷太多了，電視上每天都會報上幾個小偷的事件。既然大家都清楚，那麼，人物也就不神秘了。

相對的，狼人、ET、或者魔法公主的世界，倒是會帶給孩子們神秘的印象。

這也讓我想到，過去布袋戲裡頭，神秘人物都是武功高強，一旦不神秘了，這個人物也就即將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