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套?


2002年夏季,我到一般中學參加中文科教學討論,有一件事讓我思索良久。

會議中,有人聊到該年大學聯考中文試題的爭議,題目大致如下:請問,下列何者為田園散文作家?A琦君B張秀亞C簡媜D林文月。

原本公布的標準答案為:A琦君。但答案公佈之後,招來爭議,大概是關於田園散文如何界定的問題?又如何歸類何者為田園散文作家?如果從某種角度看,四個人都經營過一些田園題材。最終聯招會決定,該題全部給分。

當時與會的一位老師告訴我們,這一題他的學生都答對「標準答案。」,因為課本上的作者欄有答案。

我很好奇,便詢問,「這些學生都讀過她們的作品嗎?」這位老師回答,「當然都讀過。」

套裝的問題

這位老師的學生,既能答對標準答案,又能領略文學作品,自是美事一樁。日後這些學生閱讀寬廣、深刻之後,便有機會跳脫標準答案,發展自己的文學觀念,而不只是被既定的名詞給綁縛。

回到這個命題,最後雖然通通給分,但是卻突顯出一個教育課題:我們在文學課程中訓練的學生,是一個會背誦標準答案的考生?還是真正領略各家文章,深刻感受文學美學的人?

我經常在演講的時候,問在場的大學生、成人,甚至師院的未來教師,關於文學作品,他們有多少的認識?答案頗出我意料。很多人可能知道台灣的鄉土小說家,有王禛和、黃春明,可是他們沒看過王禛和的作品,包括〈嫁妝一牛車〉、〈美人圖〉、〈玫瑰玫瑰我愛你〉;至於黃春明,除了課本選讀的〈魚〉一文之外,鮮少有人讀過〈青蕃公的故事〉、〈鑼〉。還有,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高行健在2000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但是讀過〈靈山〉或〈一個人的聖經〉的人,少之又少。

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觀點,大膽作一個假設,從市面上目前文學書頂多一兩千本銷售量的情況,便可知道一些端倪,還是現在人都不買書了?轉而在圖書館借閱了。或者,我們的文學教育,有沒有可能只是將經典束之高閣,僅是背誦一些扁平的套裝概念,而忽略了真正的文學之美。

文學不只是考試

會議最後,我們聊到體制內與體制外的校規,而談及如何看待犯錯與處罰的命題。我想起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一書,想和那位老師分享與討論一些心得。但那位老師表示自己是中文系,對外國文學不熟悉,且杜氏的書太厚一直無暇閱讀,我們的話題因此打住,卻引發我的調皮,向那位老師開一個小玩笑。我好奇甫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華人高行健的書也宛如磚頭厚重,不知他是否讀過?他笑笑,果真也是無暇閱讀。

我不是考較這位老師的閱讀量,而是想考文學常識,諸如杜斯妥也夫斯基是「什麼主義」的作家?這位老師倒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寫實主義。」我又問,「高行健呢?」老師很得意的說,「他自稱沒有主義,也可歸類為現代主義。」

這位老師答對了,一百分。

接下來我無話可說,老師顯然也是深受套裝知識薰陶過的。他並未讀過杜斯妥也夫斯基與高行健,我只是好奇,如果他沒有閱讀,怎麼知道這些書真的是「什麼主義」?雖然知道文學的套裝常識也不是什麼壞事,但總讓我悵然,如果大家都將文學當作公式這樣背,文學僅徒具標誌,又有何深刻可言?如何能參與其中美感,遑論其中的思想性了。

也因此,在全人的閱讀與討論比重較多,學校開列了文學百本必讀,老師自然也無能錯過。而在自己教書的過程中,如何解「套」?讓學生多經驗文學之美,也成為教學上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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