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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一幕

 

前幾天母親住院了,夜裡我過去探視,她從血氧70回升,難得精神又好了起來。我坐在床邊閒聊,聊她該如何面對?她心態怎麼調整?
 

我明顯感覺她願意,願意好好的活著。
 

去年底她住院醒來,我感到她生命力弱,言談間沒什麼力量,但是她不到80歲。父親在85歲那年,颱風天爬上果樹,擎著鋸子鋸樹幹呢!88歲那一年,翻出牆外為花兒做架子。
 

母親歲數雖然70好幾,這個歲數我認為年輕。
 

去年底至今兩個月,她已進出醫院數次,都是血氧降低之故,但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低到70幾,她便主動住院了。
 

我跟母親聊瑣事,同樣一段事件,她的記憶與父親不同,分別兩個不同觀點,包括父母的相遇,他們結婚的緣由,童年她的家庭圖像……
 

我一邊傾聽故事,一邊與她核對細節,跟父親的版本差距大,但真相如何已不重要,我想從她的觀點看看,那是什麼樣的風景?
 

近幾個月病中風景,我也聽聽她的心聲,並告訴她買了茶葉,買了她要吃的食物,每天為她冥想祈福,並到廟裡為她安燈,那是她信仰的一部份。我邀請她接納進醫院,即使次數顯得頻繁,並分享我怎麼看待?
 

我感覺她很安慰,對我而言,那表示有人在乎她,那麼,活著就有了動力,這也是生命力的連結。
 

當晚步出醫院之後,在一轉角聽見斥喝,來自一位媽媽的聲音,對著10歲左右年紀孩子,媽媽一邊斥喝男孩,更用手掌打男孩屁股,用力的打了好幾下,男孩看似逃避的彎著身軀。
 

那些落在屁股的手掌,也許皮肉不會太痛楚?但是男孩表情很驚恐,殊不知孩子肉身也許不傷,但是,這些打擊落在大腦裡,受傷的經常是大腦呀!
 

男孩與媽媽對峙著,看似恐懼而倔強,在黑暗中猶能看見眼神,男孩的眼神看見我,看見我這個過路人,但是大半盯著媽媽,有點兒受傷、倔強、憤怒的眼神,男孩手搓揉的臀部,母親在黑暗中罵著孩子….
 

我聽出來媽媽的憤怒,這個男孩沒顧好弟弟,媽媽憤怒的吼著:還不快把弟弟找回來….
 

男孩聽了跑走了,應是找弟弟去了,男孩跑得很快速,跑過了一條馬路,險些被車子撞上了,接著男孩轉進巷子裡。我看見媽媽的身影,也在黑暗中跑起來,大概擔心男孩安全,跑到男孩轉身之處,並未看見男孩去哪兒,媽媽焦急的追了上去。
 

我的眼光看向媽媽背影,媽媽看似也焦急擔憂,四下尋找男孩的身影。
 

男孩消失在黑暗中了。
 

不久,媽媽也消失在黑暗中。
 

我在巷子口駐足,這巷子沒有路燈哪!
 

即使沒有路燈的照明,剛剛,我也能看見媽媽焦急,顯然,媽媽很在意男孩。
 

這個「在意」,若化為生命力,改變語言與應對,那該會有多好呀?
 

生命力是累積而來,建立其實殊為不易,但是要破壞這力量,有時一次就足夠了。
 

我想著我母親的生命力,應是她從童年帶來,但是我跟母親的相處,10歲之後就淡薄,甚至幾個畫面很衝突。
 

提及母子關係這一段,我常覺得自己的內在,對她並不像對父親的愛,這也是真實的情況,雖然我總是滿足她,關於日常所需與要求,因為那對我不困難。
 

母親反覆住院之際,我思考跟母親關係,可以探索一下自己,是否願意在內在多連結?是否可以多表達關懷?是否可以讓她感覺溫暖?感覺她是被重視的?感覺是被在乎的….
 

因為這些思考的進入,我告訴她祈福的部份,為她買了茶葉與事物….
 

站在昏暗的交叉口,看著昏暗無人的巷弄,我似乎在等著某個畫面,母子能均安、並肩,甚至說笑的畫面,能從黑暗的彼端,緩緩的淡入我的視線。
 

我沒有等到這一幕,反而是腦袋流轉著,母親剛剛與我的畫面,她的生命比較有能量了。
 

我想著,也許那對母子,伴隨找著的弟弟,從另一個轉角走了,三人和諧安靜的走著,沒有從這一頭出來。
 

我收回視線要離開,這才看見天上明月,這才看見牆邊櫻花,無論有沒有人注意,都安安靜靜的在這兒。
 

我也安安靜靜在這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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