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演講,整理了一段一致性表達:回應對方,但自己並不會被勾住,若感到自己的內在感受,需區分過去與現在。整理這一段字句,出自《薩提爾的家族治療模式》。
在演講與工作坊中,我以關懷與好奇,形成對話的主軸,目的在於瞭解他人。但是關懷與好奇,同樣運用在理解自己,若能先運用在自己,那是對話的基石。
爭論或批判的時候,各執己見的觀點,起伏不定的情緒,也應好奇自己的觀點、情緒與未滿足的期待,從何而來、如何發生?這份探索的過程,若能覺知自己歷程,就會有更大的自由,負責的回應對方。
近來的演講,整理了一段一致性表達:回應對方,但自己並不會被勾住,若感到自己的內在感受,需區分過去與現在。整理這一段字句,出自《薩提爾的家族治療模式》。
在演講與工作坊中,我以關懷與好奇,形成對話的主軸,目的在於瞭解他人。但是關懷與好奇,同樣運用在理解自己,若能先運用在自己,那是對話的基石。
爭論或批判的時候,各執己見的觀點,起伏不定的情緒,也應好奇自己的觀點、情緒與未滿足的期待,從何而來、如何發生?這份探索的過程,若能覺知自己歷程,就會有更大的自由,負責的回應對方。
執著於死亡的男孩A,又來了一次談話,內在暫時更穩定一些,離去時照例擁抱了兩次。男孩A是個資優生,然童年的情感連結空白,父母都愛孩子,但是男孩的情感空白,從未感受過真正的愛。
未體驗過愛的感覺,不代表沒有被愛,只是沒有體驗,過去父母重視成績,如今表現不再出色,就沒有了價值存活。
男孩遇到了挫折,也就不斷尋死且真去死,對一切都不在乎了。
我心疼男孩父母,也讚嘆男孩父母的改變,他們將童年缺失的關愛,盡其所能給予男孩愛,包括表達愛、擁抱、真誠的交流、談論電影與其他….,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太尊敬父母能這樣改變。
然而即使如此,男孩不在乎一切,這一切是無意義的,愛也同樣無意義,他不值得被愛也不想要愛,死亡是一個解脫與機會。然而男孩呈現的是矛盾的,他渴望擁抱,渴望被看見,但是他否認這一切,且他關閉了感受。
出了雲林高鐵站,站外的空氣有點兒冷,還有點兒潮濕,鼻腔有農作物的氣味,站外的計程車都離開了,只有一輛計程車,孤伶伶的在樹下等待,司機正擦拭著愛車。我到的時間太早了,在高鐵漫步了一圈,才慢慢悠悠的晃出來,大概是這樣的緣故,只剩一台計程車還沒離開,下一班高鐵要一小時之後。
司機已經65歲了,收音機播放著周杰倫,雖然周杰倫也不年輕了,但是65歲聽周杰倫,給我一種青春壯年的感覺。司機還跟著旋律哼著,車行卻非常快速,在鄉間飆速聽周杰倫,頗有一種奇特的、久違的感覺,那不是我山上學生做的事嗎?老司機內心有不老靈魂呀!
為心理師輔導員開一日工作坊,透過呈案看心理師的脈絡,從呈案的目標核對,覺察與案主之間的議題,為心理師帶出覺察,再帶領心理師經驗與呈案相關的部分。我覺得最困難的部分,並非個案的脈絡,從哪裡進入或引導?而是體驗性的帶領。
一日工作坊之後,我有兩個晤談,讓我深有所感。
小南去年來上工作坊,冥想時與孤單的自我相遇,衝擊來時幾乎無法自處,小南自幼失去父母,她看見童年孤單的身影,在畫面裡童年的小南,背對著冥想的視線,小小的身影低著頭,那個畫面太孤單了,太令小南揪心了。
落腳的旅店,是一高爾夫球俱樂部,有點古老但是寬敞。高爾夫球場寬敞、明亮、有草與土地的氣息,我因為演講之故,去過幾個高爾夫球俱樂部,只是住宿與用餐罷了。
第一日陽光明媚,從椰子樹稍灑在青草地,草地上有落地的椰子,鳥鳴聲很生動,椰子樹竟有松鼠攀爬,那是一幅美好的圖像。我等燕子與友人來接,提早在草地上安靜呼吸,脫光了鞋子踏在草地,那感覺通體有電流。燕子來接送我時,以為我在打坐,實則晨景太美好,只是浸泡在美麗的天地裡。
第二、三日晨起陰天,我需散步椰林小徑,方能到餐廳吃飯,那一小段路即使無陽光,土地與花草的味道,也從鼻腔與皮膚浸潤身軀,那一小段路途太美麗。
燕子來載我,此間四天的活動,都是勞煩她接送。今晨我到特殊學校講座,她載我過去之後,便結束了接送的工作,我忘了給她一個擁抱,只能留在心中感謝她。
我認識燕子三年了,這次她晨昏接送我,感覺很像家人一樣,她有一個特殊兒,提到帶特殊兒的經歷,她每回都憶起往日辛苦,常常觸動而落淚,但燕子是個認真的媽媽。
她告訴我家庭改變了,孩子說好喜歡現在的家庭氣氛。那以前家庭是什麼氣氛呢?我很好奇問她,因為燕子很和藹慈悲,是個好脾氣的人。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大於無聲。
據女孩的姑姑說,女孩母親過世時,她沒有掉一滴眼淚,一.滴.眼.淚.也.沒.有,幾乎一個月不說話,她關在房裡幾週,後來不想工作,不想繼續讀書。
姑姑說女孩曾有女朋友,是那種很好的女朋友。媽媽生前知道了,母女為此大吵數次,她最後甚至不回家,母女決裂的裂縫太大了。未料媽媽生前小感冒,她仍在憤怒中,沒有回家看她,想不到小病卻永訣,她再也沒有機會,沒有機會見到母親,沒有機會與母親和解。
我曾多次在外地旅行,就像流浪的旅人,就算不在外行旅,我又何嘗不是流浪者?漂泊的是我的心靈。30歲左右去歐洲一個月,在巴黎的地鐵,在科隆大教堂廣場,我同時聽見熟悉的歌曲,那是瓊‧拜雅的歌,駐足街頭聆聽歌曲,喚起的是我激動的靈魂。
我後來才知道為什麼?那些樂音裡面有生命,我回想自己將美國民謠,融入古典樂府上課,絕對不是偶然。
小雙告訴我,期待三天的工作坊,但是她不習慣在團體裡,她有焦慮與害怕。
小雙與我認識一年半,我受邀去研習講座,她開車接送我去高鐵而相熟,每次研習再相遇,她都露出靦腆的微笑,自願當司機來接送。我記得幾個場景,她開車在落日的市道,說著家中的日常,還有過去家庭的創傷,從車窗往外看見,繁華城市的樓房是背景,還有川流不息不曾稍停的車子……。
工作坊第一天,小雙就退到一旁了。我趨近關心時,看見她哭腫的眼睛,還有凍結的神情,這些神情我再熟悉不過,那是身體裡面曾經的我。
2018年春節前夕,我接了四場工作坊。
每一場工作坊都深刻,每一個瞬間都珍貴,我在每個心靈裡停駐,打開珍貴的生命泉源,接引早已存在的生命力,這是愛裡的工作。
我彷彿搭著列車,從高雄、台南,再到台北,這是我第一次,在台灣進行工作坊之旅。台北進行兩場工作坊,天氣從濕冷到晴陽,似乎是一種隱喻,以各種曼妙的姿態,開示每個處遇都有愛。參與的人們不同,深刻故事都不凡,執著努力的每個生命,都讓我深深感動。
前夜收到一封訊息,來自工作坊學員,原來認真的女孩,為著不知道如何完成功課來信。
三天課程的第二天,我邀請學員尋找愛的事件、美好陽光的場景,以及慈悲的面容。女孩試著做功課時,怎麼也想不起陽光美好的場景,也想不起愛的片段。
也許女孩只是尋找家中陽光,以及家中愛的片段,忽略了其他地方能得到的陽光與愛。
女孩洛芙已經成年了,幾乎不跟爸媽聯絡,媽媽大概急了,威嚇洛芙再不回家就斷了關係。洛芙身心俱疲,卻不想回家裡,但她生活受干擾,夜裡睡眠不安穩,經常惡夢連連。
洛芙的阿姨與我熟識,兩年前帶洛芙與我談話,一見面便哭得淚人兒,對媽媽有諸多抱怨。洛芙是最小的女兒,上頭有兩個哥哥,童年時期爸媽為工作奔波,將洛芙安置在嬸嬸家,洛芙在嬸嬸家安住,得到嬸嬸極多的關愛,母親卻因此將洛芙帶走,輾轉放置各親戚家,洛芙覺得自己不被愛,亦覺得自己不能有愛,一旦有機會被愛了,卻被媽媽硬生生拆散。這樣的情況再次複製,那是到阿姨家落腳,阿姨也給了洛芙關心與愛,媽媽又不願意洛芙與阿姨往來。
兩年前洛芙被阿姨帶來,狠狠的哭了一次之後,便沒有再來談話,直到一個多月前,媽媽的威脅不斷,洛芙生活受影響,再次找我談話。
至今猶記得,第一次出國的心境,走在桃園國際機場,心靈五味雜陳。當時身無分文,已經打零工兩年,常常飽了一餐,不知道下一頓飯,幾近而立之年,卻仍然一事無成,那焦慮、憤怒、哀傷與無奈,很難完整陳述得宜,我的處境與《絕望者之歌》不同,不只條件不同,我也未真正絕望。當時因緣際會,接了一樁翻譯,到菲律賓談移工仲介,初次出國只有忐忑,沒有太多的興奮期待,卻寥慰一絲無奈之感。
身為一個窮光蛋,看見機場商品炫目,我都好想擁有呀!只想著自己若有能力,這個也想買、那個也想買,雖然都是夢想而已。
一連幾天都是零度,工作坊與講座結束了,都在低溫裡完成。工作坊結束之後,我到有陽光的地面散步,一連走幾公里都舒服,尤其是走在陽光下,身體溫暖且冬景繽紛。
中日混血的碧兒,穿著單衫不畏寒冷,甚至站在沒有陽光處,閒聊著文字的歧視,比如「好」這個字,為何要一女一子呢?為何不能一女一女如「女女」呢?比如嫉妒這個字,為何是女人疾病呢?其他如婪、嫌、奸…干女人什麼事呀?
碧兒知道我是寫作者,又是中文系畢業,才跟我閒談這個問題吧?
只是閒談很隨意,我也就樂得傾聽她的想法,絲毫沒有想反駁,或者任何接話的意思。
碧兒身為女性,是有個性的女同志,自有她對事物的洞見,我只是傾聽著,傾聽她話語裡想表達的,並且吃著小橘子、大橘子,一顆接著一顆撥開,有一種沁涼的溫潤。碧兒竟然望向我的橘子,主動要了一顆去吃,我想起村上春樹小說,挪威森林裡的
渡邊徹,他答應女孩「綠」到醫院,幫忙看顧綠罹患口腔癌的爸爸,渡邊徹帶了小黃瓜與海苔,喀茲喀茲的吃著,綠的爸爸竟然也一起吃起來。
寒天裡吃柳橙,有一種奇特的感覺,熟悉又溫暖的氣味,我一顆接著一顆撥開品嘗,也許我剛睡醒太渴了,也許氣溫只有3度,低溫的記憶有橘子的味道。
上完一天工作坊,身體已經有了倦意。此地朋友陪吃晚餐,飯後朋友雨方約我散步,雨方特別浪漫,丟下老婆孩子,陪我在街上散步,氣溫只有3度C,真是浪漫得可以,只是我婉拒了。
回了旅館倒頭便睡,醒來不過八點鐘,撥開冰涼的柳橙,入口有一絲溫潤的記憶。童年我曾住苑裡,住的是傳統土角厝,牆壁是泥土混和穀殼,踩著的也是夯實的土,並不是很平坦,客廳中央有根木柱。
窗外的水杉黃了,氣溫只有6度C,鄉野間顏色繽紛,再過一陣子顏色就枯黃了。小山看我著迷於冬景,回憶起童年雞窩的蛇,那年冬天太冷了,蛇為了取暖盤在雞蛋上,將孵蛋的母雞嚇得嘰呱叫,老祖母將蛇趕走了,說蛇是祖靈派來的,不能讓蛇受傷害!
我對於祖靈的傳說,大概已經聽得多了,倒是頗訝異蛇會取暖?我以為蛇是冷血動物,窩在雞蛋上就是冬眠了吧?
我的生物學不好,直到成年以後,才對生物學好奇,讀了一些生物學的書,多半當成故事來看。
這一週的作文課,主題是「死亡筆記本」,教材是多年前編輯,當年最流行的漫畫之一。幾年前上此課時,班上一半的孩子們看過。如今流行風潮過去,看過這漫畫的孩子,每班零星一兩個孩子。這一篇教材我仍保留,因為主題談到正義、權力與死亡,又使用奇幻的故事進行,我剛好用來談談江國慶案、蘇建和案,也談談孩子心中的憤怒。
若是擁有死亡筆記本,你會不會拿來使用?雖然是假設性議題,孩子們回答應都是直覺,也可能有一點兒負氣,甚至帶點搞笑的性質。但是今年我詢問孩子意見,孩子會動用筆記本的比例,遠遠超過過去幾年。問孩子們用在誰身上呢?今年最大的苦主,老師又拔得頭籌,理由是:老師不公平、被老師酸與諷刺,還有老師作業出太多…
阿甲是個英雄人物,高中考上一流私中,不知何故被退學了,轉到我的高中就讀,我們成了無交集同學,他在隔壁的「好」班,仍然是個英雄人物。
我高中個子小,初進去時153公分,我無法靜下來「讀」書,常常在學校晃來晃去,老是被人喚過來、喊過去,要我付出勞力當公差,比如掃廁所、洗衣服、清掃宿舍之類工作,我不喜歡那些工作。但是一個猥瑣的人,被人找上了能如何?我完全沒法子抗拒。
我的確是個猥瑣的人,吸引別人來欺負我,同學還有幾個矮個子,就沒我這樣的待遇。同學常說我安靜,不敢在公眾場合亮相,私下就是個旁觀者,阿甲這樣的英雄人物,我無緣跟他對上話,然而我不止一次幻想,想要有他這樣的朋友,畢竟那只是幻想而已。
到學校進行講座,總有朋友打招呼,這些朋友我大多沒印象,因為我對人的記憶,忘性比記性好太多。這樣的狀況我常自嘲,大概和倫敦的計程車司機一樣,能夠記得倫敦複雜的街道,但是對於外地街道的記性,比一般人來得還差。我對於事件的內容,書本裡故事的記憶,比對人臉與名字的記憶還強。
有時候也不全那麼回事,比如羅志仲老師曾說,我大學時期寫過兩封信給他,勉勵他要如何如何……,我全記不得了,他是我直屬學弟,我大四時他大一,我對自己的認識,不大可能這麼熱情寫信,但他當時說信件還保留著,我好奇這樣子的自己,不是我認識或者印象中的自己。
大部分的人我都忘了,瑣碎的小事我也忘了,所謂瑣碎的小事,是誰寫了信給我?問我的教育、或者個人問題?我全都忘記了。昨天到鹿港演講,我看著幾位夥伴眼熟,卻忘記了在哪兒見過?有幾位夥伴眼熟,一問之下是初次見面,我這腦袋有點兒像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