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號的聯合文學,刊出了福科國中14歲少年蔡雨莘的小說。

 

這篇小說是雨莘小六還是國一時,在寫作班書寫《路燈的獨白》後,重新改寫整理而成。

 

雨莘利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書寫了數萬字的小說,對一個青少年而言,殊為不易。他的文字很美,那種美與象徵不像這個年齡層的孩子能夠寫出,事實上我至今也無法寫出這樣的文字。聯文總編輯王聰威說,要好好呵護他。

 

我節錄了一小段小說,還有甘耀明為蔡雨莘寫的短評。

 

 

 

逐漸灼亮的青春(甘耀明)

 

    對於高度運用暗喻烘托、藕斷絲連的象徵技術,向來是現代主義文學的強項之一。當探索與尋找創作的道路,成了作家盡情操刀的世界,小說不再囿於故事的束縛了,有時反而像現代詩匠心獨運的在密語上佈樁,步步蓮花。這也讓小說自作家筆下脫手後,成了高度有機的個體,讀者得更積極的參與其中,才能有所得,創造新意義,當然也意味著讀者難以進入文本。無論如何,〈路燈之歌〉創造出豐富意涵的世界,是篇傑作。

 

    〈路燈之歌〉在流浪者與路燈之間,創造了擬人的對位關係,處處可見小說符號。但是,我比較喜歡把此文看成寓言或繪本之類的,線條便躍然舞動,比如謝爾.希爾弗斯坦(Shel Silverstein)的〈失落的一角〉,尋覓完整個體的道路上所遇到磨合與慰藉。如此,〈路燈之歌〉的主角陳述路燈的樣貌時,無疑的是一種自我投射:「它帶著落寞的相貌,朦朦朧朧間,映在我眼裡,就像是另一個我一樣!」又說:「你和我一樣,都是最寂寞的影子。」路燈如照妖鏡,將背負不堪記憶的流浪者的孤寂打回原形。流浪者將找到適合倚靠的梁柱,孤獨為一盞路燈,成為下一個城市流浪者自我療癒的藥引。

 

    視為城市寓言的〈路燈之歌〉,毋寧是層次豐富,語言如詩。此篇作者蔡雨莘是在學的國中生,已能如此操作小說,更令人讚賞。我對他未來的發展滿是期許與鼓勵呢!

 

 

 

 

路燈之歌

 

漸漸的,街路上有了溫度。

 

我從昨夜焦黑的冰冷陰影中起身,望向才剛亮起的天空,霧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太陽緩緩地醒來。

 

我心中的城市總是沒有回憶。

 

當我注意到日光悄悄到來的蹤跡時,想起了這件事。所有的過去,似乎在那麼朦朧的一天,都被遺忘了。

 

風又吹了,仔細回想,它似乎一直如同唱片般的不停迴旋在四周。偶爾也會帶著些許香氣,從我佈滿灰色皺摺的手指間溫柔的流過。我將灰色麻布袋背上了肩頭,便如同往常一樣向前走去。

 

街頭、街尾,再下一條街……至少這點從不曾被我遺忘過。

 

陽光一瞬間灑在我的灰鞋前,我的頭便開始不由自主——像蛇一般掃尋著金屬製品的存在。

 

第一條街上,一陣陣冰涼的氣息,泣訴著空虛向我這邊幽幽走來。我試著像風一樣,默然地走去又走來,僅拾獲兩個已生鏽的鐵桶,在我肩上的袋子裡互相碰撞著,不時傳出類似哭泣的聲音。

 

我轉入另一條街,感受到格外不同的溫熱氛圍,帶著淡淡潮濕從土壤中升起。這個城市,每一條街、每一條小巷子,都有屬於自己最與眾不同的季節。我想或許這點,城市裡只有我一個人懂得。那些歲月中,如此多采多姿的顏色,只有世界上最灰暗的身影才了解它們的存在。

 

走完了所有的路,時間漏著,也在我肩上一點一滴寄託著漸漸沉重的感受。折回的路上,我在一旁隨著陽光閃爍的瓦礫推上撿起了一頂灰帽,驚訝地發現上頭竟沒有任何一處破洞,僅有些許沙塵,和被野貓躺過的痕跡。輕輕撫摸了一陣子,還是把它戴上,奮力地走到那處,唯一沒有被陽光直射的路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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