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幫全人學校的創辦人——老鬍子的新居做木工,親眼見識他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年後,為他新居做最後幾樣裝修,接著為他搬家,一邊工作,一邊聊他當初創辦「全人」的機緣,以及他授課的想法。
以往,我僅知他在帶一群孩子去法國之後,回來創辦這所學校,卻對其細節內容,完全不知,此番談話,我有了一個概括的瞭解,打算日後與他合作,書寫他創辦全人的紀錄,雖不知何年何月,但此際將資料做一整理,實有必要,但屬於雜記,也就不免散亂無章。
1998年,我辭去記者的職務,身無分文,竟天真地想過專職書寫的生活,但對維生仍舊帶一點恐慌。在偶爾翻閱報紙時,竟發現了兩個適合我的工作,一個是培養作家的「明日寫作工作室」,一個是應徵「現代文學老師」的全人中學。兩個我都去面談了,兩個都錄取了,彼時,我比較傾向去寫作工作室,但當時主事的詩人侯吉諒,一直聯絡不到我,陰錯陽差也許是天意,我到了全人教書。
當初我對應徵這所學校,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一則學歷僅東海大學畢業,一則完全沒有教書經驗。在書寫履歷表時,全人學校要求寫教育理念,但我哪裡懂教育了?怎麼會有教育理念?因此想來想去,還是誠實一點好,教育理念僅僅寫著簡單的幾個字:教育工作者要有耐心。
老鬍子就憑一紙簡歷將我錄取了,據說當時履歷表甚多,多屬研究所畢業。那為何老鬍子會用我呢?老鬍子自己也說不清楚。其後,我在全人教書,還算頗勝任,老鬍子便笑稱自己「慧眼獨具」,其實不然,在我之前走了N個中文教師,都是他聘任的。但我提這段往事,可見老鬍子是個很隨性的人,包括聘任教師,他都隨性到底了,真不太管學歷與教育背景。
提到老鬍子「慧眼獨具」。他來全人之前,一天騎腳踏車,在路上被一個青少年的騎士給撞翻了,在六百萬分之一的可能裡,他中獎了,傷到一條視神經,從此一隻眼睛全盲。我不知道他當時的心境如何?只知道他顧慮到撞他的青少年尚年輕,如何賠償醫藥費?如何能為此事吃上官司?因此不再追究此事,僅僅接受了萬餘元的急救醫藥費,就此罷了。
老鬍子成為一隻眼睛之後,常在繪畫上頭,署名「了然」,據他所言,「了然」者,台語的意思是「一切枉然」,他自謂這一生活了大半輩子,「人生過處唯存悔」,因此是「了然」(浪費)了。又他僅存一目,因此又有「一目了然」之意。他在繪畫上所蓋的印章,又署名「隻眼獨具」、「獨具隻眼」,從此見其人生觀,可謂奇人。
和老鬍子的相遇,是我人生一大轉折,三十歲以前,我還未來這所學校,對生活充滿尖銳的想法,也亦頗多困惑,對教育一點兒興趣也無。來全人,誠實的說,純粹是混口飯吃,但因為老鬍子並未見棄,因此開啟了我往後人生的一道大門,若我現在對教育有一些小見解,有一些心得,必得歸功於老鬍子的引領,雖然他有一些人生觀、藝術觀念、教育想法,和我已經有些區別,但他授課的功夫,我自覺還不及十分之一,他開闊的人生觀,我當然又差得更遠了。
在此,我引一個小插曲作結。前日,我在新店搭了一輛計程車,到北宜公路18K他租賃的山坳幫他收拾東西。載我的司機,當下到山谷的時候,開口說了:「這偏僻的地方,我來過一次,就在不久前,載了一個和尚還是道士,穿得超古怪,住在好裡面哦!好像只有他一戶人家。」
我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指揮他怎麼開車,他開著開著便說:「奇怪,你怎麼要去的地方,和那人同樣的路呀?」
當司機開到山坳裡面,老鬍子早在樓下,穿著一身袍子等我,看到計程車來,立刻雙手拱起,向車子鞠了幾個躬,意思是我來了,太感謝了。那計程車司機大聲驚呼:「就是這個道士,哇!我上次就是載他,原來你要來他這兒呀!」
我講給老鬍子聽時,老鬍子拍案大笑,「你怎麼不告訴他?這個道士好靈驗喔!指點迷津無所不靈,很便宜耶!只要五千元而已。」
就這樣,我們在嘻嘻哈哈中,展開了一日的打包工作…….
PS.照片是我去年參加一個茶會講評的照片,當日discovery來做一個記錄,主事的人士我學妹…李曙韻,以前大學時,常和國能一起編雜誌的三人組。
拍攝照片的人,是飲食雜誌的專屬攝影師,劉慶隆。日後會提到和茶有關的趣事,照片還不錯,所以先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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