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模式 掌握教育自主權


【記者周依禪台中報導】如果目的地是博物館,你可以選擇搭一部有導覽員的車,乖乖做筆記,要不要看風景隨你,但是一定會安全到達目的地;或是選擇當背包客,只有一張地圖,必須自己從頭摸索,可能要花很多時間還到不了,但你是自己的主人。自學生家長陳裕琪以此比喻學校學習和自學的差別。


即使教改沒停過,大多數的國高中仍是升學的牢籠,學校剩下背書跟考試,培養啞巴學生,如果數學課可以師生討論,英文課可以開口說,國文課有聽不完的故事,是不是更接近學生想要的學習模式?


星期五應該是上學的日子,但國中一年級的羅浦堤和張博霖不用去學校,他們加入台灣青少年教育協進會的自學團體,同樣學國、英、數,卻是截然不同的學習氣氛和方式,家長為他們選擇一條新的道路,也給他們新的機會。


學生羅浦堤背著書包上課,整堂課很少動筆,但他很專注、隨時提問,還會吐槽老師,國文老師李崇建反而講得愈起勁、聲音抑揚頓挫,這堂課上到詩詞,李崇建卻花了半堂課的時間說故事,說的是他學生時期的戀愛史,因為他總是寫詩詞追女生。


為戀愛 成為詩詞好手


李崇建說,他會和詩詞接觸,是因為想談戀愛卻不敢講,只好寫詩表達愛慕之情,後來同學知道他很會寫情詩,請他幫忙,果然成功追到女友;他曾經在5分鐘內以一個人名,寫出一首7言4行藏頭詩,押韻、平仄也沒有馬虎。


李崇建當過記者、文案、翻譯、泥水匠,也出過書,文學作品曾獲教育部文藝獎等數十獎項,曾在全人實驗中學擔任7年教師。他說,從小就喜歡看故事,觀察各種文學技巧用法;曾帶學生到鹿港老街觀察各戶對聯,認出做生意、寫書法、賣布等職業,以及父母是否健在等。


「國中壓力很大,一個學期就受不了。」學生張博霖說,一般學校國文課總是一直背解釋、記修辭,數學課就一直寫題目,每節課幾乎都在考試,自習課、早自修、綜合課時間也拿來考試,他認為,考試是為了測驗學生懂不懂,為什麼要考這麼多?覺得在「浪費時間」。


張博霖說,在自學團體可以了解中文的功能,英文課可以開口說、訓練聽力,數學可以互相討論、聽數學家的故事,知道某個公式或理論怎麼來的,上課很活、很有趣。


「學校的套餐都一樣,但有人吃不飽,有人吃不下。」張博霖的母親陳裕琪說。她認為「學校只是學習的模式之一」,陳裕琪已向學校提出申請,國二要讓孩子在家自學。


成為學習的主人


「你希望孩子只會抄筆記,還是可以背起背包自己逛博物館?」陳裕琪認為,應該讓孩子真正成為自己學習的主人,學校的機械化教法,讓孩子沒有時間沉澱、理解,就要被考試追著跑。


以國文來說,教科書中的文章都很適合閱讀,但學習方式完全壞了孩子的胃口,如何領略文學之美?陳裕琪說,比賽前的反覆練習是正常,但不應該是學習的長程作法,抹滅孩子學習的內在動機。


上數學課時,學生羅浦堤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在黑板上講解給老師張天安聽,張天安像學生一樣坐著和他論辯,時而起身提問,羅浦堤連珠砲似的闡述自己的理論和解題方法,不停詢問:「這樣懂我的意思嗎?」有時焦急地說:「我理解但不知道怎麼講。」


才國一的羅浦堤,已經談到三次元、四次元、維度等概念,花半個多小時分享他的想法,下課還欲罷不能,張天安鼓勵羅浦堤參加科展,但也提醒,每個人都有關注的議題,要尊重彼此的理解程度,以免有人「脫隊」無法參與討論,請學生在上課前先把問題整理好再分配時間討論。


羅浦堤每堂課幾乎都「纏」著張天安問問題,他說,在學校如果發問,老師會說:「你們現在只要會算就好。」每堂課都要花1/3時間管理秩序,要注意服裝儀容、不能講話以免被扣分、記點,他覺得在學校無法將心思完全集中在學習上。


羅浦堤說,學校老師總認為成績好就是有讀書,成績不好就是沒讀書,但是每個人的資質都不同,老師卻把學習單一化、理所當然化,因為他們也是這樣走過來,以為這樣是對的,也可以在社會生存,他說:「最好一到五都可以參加自學,不要去學校。」


在校學習像馴服動物


羅浦堤的母親劉勁梅說,學校老師受到很多束縛,要趕進度、管秩序,根本沒時間解答學生的問題,單向的教學模式,讓孩子聽話、接著馴化、產生奴性,漸漸失去突破的勇氣,即使「心中有野火也燒不起來」。


羅浦堤的學習常超越學校進度,劉勁梅希望孩子利用多餘的精力學更多,也希望孩子看看這群教師,如何追求自我實現,她說,這種學習方式接近自己的想法,許多外國朋友的例子,讓她覺得走這條路並不害怕。


陳裕琪說,博霖的哥哥小五時,曾因轉學適應問題在家兩個星期,當時的經驗讓她覺得自學是可行的一條路,後來哥哥回到學校,現在讀到國三,卻在討論讓弟弟自學時,說出:「學校的學習大部分都不適合我。」


陳裕琪才知道,哥哥一直受壓迫,每天把功課快快做好,是為了爭取自由的空間,他有能力達成學校的要求,但並不開心,她希望孩子能夠自主學習。


讓博霖在家自學,陳裕琪也和家人經過一番討論,丈夫一開始並不支持:「為什麼別人可以,我們的小孩不行?」陳裕琪反問:「如果有另一套教育,你覺得自己會不會比現在更好?」最後獲得支持。


面對體制外的新道路


走出體制擔心是一定的,陳裕琪很清楚可能會有的負面效應,例如孩子這學期每周請一天假,操行一直被扣分,在學校要補考、罰寫,甚至被記零分,但她早就跟孩子溝通,讓孩子清楚了解即將面對的新道路。


張裕琪為兒子規畫的自學計畫,每天7點半起床,先有體育活動,接著閱報對談,一個半小時由老師教授基礎科目,下午一個半小時自學,再安排藝術人文及專題研究課程,5點下課,最特別的是兩小時「人生課程」,準備邀請吳念真、陳玉峰、劉克襄等人跟孩子分享生命故事。


張裕琪說,希望在家自學計畫通過,國三再讓孩子自己選擇要繼續自學或回學校,她認為,如果孩子能自動自發學習、安排讀書計畫,不管在什麼環境,都可以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學習方式。




推廣自學 打造多元教育新天地

【記者周依禪台中報導】在台中以推廣自學為主要目標的台灣青少年教育協進會,由曾在全人實驗中學擔任教師10多年、去年離職的張天安籌組,與理念相同的李崇建、張瑤華等人共同推動。



協進會透過網路、人際傳播尋找共學者,這學期有兩位學生加入,沒有達到5人的目標,但張天安說:「也許永遠沒有準備好的一天。」他認為孩子的成長無法等到大家都準備好,一定要有家長當先鋒。



張天安坦言,在台中推自學很困難,升學主義比台北更強烈,尤其國中以上家長更不放心,加上教育環境不友善,很多學校不了解自學,認為家長提出自學申請是否定學校價值,抱持防範的態度。



申請自學必須由家長提出計畫、跟學校10幾位教師報告,張天安說,曾有家長報告時,遭到學校嚴厲的質問:「為什麼你覺得可以教得比學校老師好?」家長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張天安從全人的經驗中看見,孩子的這6年很重要,影響力也深遠,讓他們不用像罐頭一樣被定型,上大學比其他同學認真,也懂得思考人生、生命的問題,觀注社會議題。



張天安強調,讓教育更自由、多元,是他的信仰,不是要推翻學校教育,但自學是一種機會和選擇,希望家長看見替換教育的可能性,學習是自己的事,應該激發孩子的學習動力,培養他們的創造性以及對社會的批判力,



張天安的終極目標是創設可以取代學校功能的「青少年資源中心」,綜合教育、心理、社會關懷的概念,結合「全人」、「夏山」及「中途之家」,混合一般學生、中輟生、弱勢家庭學生,以及中上階層(不能超過一半)學生的學校。



以全人為例,家長必須有一定的社經地位才能負荷學費,因為彼此的背景差不多,缺乏對弱勢的關注,張天安認為很可惜,他期盼有條件的家長加入後,提供更多資源,有機會讓弱勢學生免費就讀。



推動自學的路剛啟程不久,張天安身兼多職,也要與家長諮商、討論,希望自學人數增加有更多經費聘請其他領域的教師,安排更多元的課程,包括紀錄片、戲劇、音樂、繪畫等,給孩子更多學習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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