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婷寫了訊息給我，她看了我的新書。書裡提到2005年的旅程，我們一起陪父親，去山東老家省親，那些記憶仍歷歷在目。
儀婷稱讚我記憶強，往事細節記得清晰。
當年我們與父親三人，深夜搭大巴到荷澤，臨時找到居住地點，也未通知大哥已抵達。我還記得那個夜晚，我從睡夢中墜落醒來，彷彿從大巴滑出來，那是個充分陌生的夜晚，夜的黑暗籠罩著，大巴離開之後的街道，路上渺無人影，唯有零星汽車的燈光，模糊地照著異地的夜。
我們的目的是見大哥，大哥已花甲之年，滿頭白髮滿臉皺紋，初次見面很陌生，我當時很仔細看著大哥，一如我童年看著炊煙，每當黃昏的時刻，家裡煙囪靜靜升起一縷煙，我常盯著那縷不真實的煙，煙的起處是一口灶，灶裡是溫暖的晚餐，家裡有煮飯的父親。
我能一動不動盯著，縷縷炊煙化入空中，分解成透明的空氣，感覺非常不真實，但那是來自火熱的灶，灶裡的柴火是撿來的漂流木，灶上是火熱的鐵鍋，童年對幸福的家庭印象，也許早已遇見未來，正如炊煙一樣稍縱即逝。
我注視著大哥表情，我們同出一位父親，同樣感覺很不真實。大哥為了接我們，在公交站蹲一個晚上，滴水未進也未休息，那是一個老人的等待，但再老也是父親兒子，就這樣被父親臭罵一頓，大哥如一縷炊煙離開了。
後來父親還是軟化，到大哥家去走訪，也才有了後來連結，我去大媽墳上一跪，那是大哥的生母，我從來都沒見過，只聽父親片段提起，我當時一跪的瞬間，與大哥有了親近聯繫，我在陳述彼此渴望連結，寫了這一段記憶在書裡。
至今大哥80歲了，仍常稍來訊息給我。我心思若無當年一跪，我與大哥之間情感可能稀薄，可能再也不會有所連結。想起大哥的身影，我常無來由想起炊煙，想起溫暖的老家廚房，火熱的大鐵鍋與柴火，當年母親還在家裡。
儀婷說我記得清楚。
她童年的事物記憶甚微。我10歲之前很幸福，她大概只有2年經驗，剩下的日子家庭紛擾，母親就離家不歸了，她又經常被我欺負，大腦不願意記憶這些吧？
我書裡提到幼年生活，全家人躺在河堤上，看星星聽故事的夜晚，父親帶我去營區散步，買了柺杖糖給我，教我算數學的畫面，儀婷說她沒什麼童年印象。
我笑稱早年她恐懼，警戒著、提防著我揍她，當年母親離家之後，我無法取得好成績，感覺肺腑裡都是憤怒，神經尖銳無法靠近，眼中都是尖銳的刺，見什麼事物都不對勁，對弟妹從來都惡言惡行。
長大了，能走到這一步，實在很不容易。
儀婷說我在書裡，提到父親晚年的話：今天我已經滿足了。
儀婷說這是很大的感動，我想想這真是禮物，老天爺對我太眷顧，在我30幾歲時，學會了冰山的脈絡，走上逐漸與自己和解，也與世界和解的路，那些往事雖然如炊煙散去，但是往事也並不如煙……
【紙書】
★全台各大書店販售中 ★
【電子書】
Readmoo：https://bit.ly/3oi6Hii
Udn讀書吧：https://bit.ly/31JMZUW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