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明刊登在8月份聯合文學的小說〈胖女孩的紅木屐〉,似乎是聯合文學為紀念安徒生的企畫,耀明此篇小說的原型,是安徒生的〈紅鞋子〉。我小時候,最早接觸的童話,除了中國民間故事,大概就屬〈安徒生童話〉與〈格林童話〉,但我比較偏好〈安徒生的童話〉,大概有些故事偏向灰色吧!很多人小時候都讀過〈安徒生的童話〉,我記憶最深刻的,大概是〈國王的新衣〉、〈賣火柴的女孩〉、〈拇指姑娘〉、〈人魚公主〉,倒是〈紅鞋子〉這一篇童話,我小時候沒看過。

耀明選了這一篇童話,作為改寫,頗為有趣。在千樹成林作文班,中低年級部分,也是使用故事來換取孩子的故事,教師在說故事的同時,依據孩子的年齡,會著重突出「情節」、「語言描述」、「視角」、「內心感受想法」、「思辯」引導孩子進入,而每個孩子的書寫都有其側重故事的某段重點,很有趣。提及此,最近我針對一小部分孩子作文,口語化的現象,編了一部份教材,並且不斷和孩子討論,使孩子產生「文字自覺」,效益頗大。而某部分,也使用在故事進行中,凸顯文字描述,並插入「文字現象」的可能與對話,這是一個非常好玩且有意思的上課方式,有別於一般作文班以「大量填充成語」改善文字口語化的主張。

以下,我轉錄安徒生的〈紅鞋子〉,和耀明的小說〈胖女孩的紅木屐〉做個對照。

安徒生童話~~紅鞋子
從前有一個地方,住著一位很可愛的小女孩,名叫卡蓮。卡蓮因為家裡很窮,夏天都光著腳丫子,到了冬天,也只能穿一雙大木鞋,因此她的腳總是凍的紅紅的,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

這天,村裡一家鞋店的老闆娘,在屋子裡很賣力的用舊的紅布條縫一雙小鞋子。這雙鞋子是要送給可愛的小卡蓮的。

在媽媽出殯那天,卡蓮收到這雙小紅鞋,馬上穿起來。雖然穿紅色的鞋子送葬不太恰當,當沒有其它鞋子可穿,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可憐的小卡蓮一雙襪子也沒有,只得光著腳,直接穿上小紅鞋,一步一步的跟在棺材後面走。

這時候,有一輛又老又舊的大馬車經過那裡,車上坐著一位身體相當硬朗的老太太。老太太看見小卡蓮,覺得很可憐,就請求牧師說:"牧師!你好!請你答應把那孩子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牧師終於答應了。

卡蓮想,這一定是小紅鞋帶給他的好運。可是,老太太卻要他把那雙鞋子脫下來燒掉。

卡蓮在老太太家,換上乾淨的衣服.新的鞋子﹔老太太教他讀書.學裁縫,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

大家看見卡蓮,都說她很可愛。特別是鏡子,還稱讚她說:"妳不但可愛,還很漂亮呢!"

有一天,皇后帶著小公主出外旅行,剛好經過卡蓮住的村莊,大家都跑去看熱鬧,卡蓮也是其中之一。她看見小公主穿著雪白的衣裳,出現在城門外,因為還很小,所以沒有戴金冠,也沒有拖著長長的裙襬。

看著看著,卡蓮突然發現小公主穿著一雙可愛的摩洛哥小紅鞋。這雙小紅鞋,比起卡蓮的,要漂亮多了!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看的小紅鞋了。

小公主的紅鞋子,在卡蓮心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卡蓮一天一天長大,為了成為基督徒,她必須接受教堂的洗禮。新的衣服已經做好了,接著要做新鞋子。老太太便帶她到城裡的大鞋店量尺寸。鞋店的大玻璃櫥 窗,擺買了令人百看不厭的長筒靴子,閃閃發光,真是好看極了。可是老太太的眼睛不太好,不能看的很清楚,所以有點懊惱。那排列的鞋子中,有一雙和小公主穿 的小紅鞋一模一樣。"哦!多漂亮的鞋子啊!" 卡蓮不禁叫了出來。鞋店的老闆說那是一位伯爵的女兒訂做的,因為不合腳,便一直擱在那裡。

"那是塑膠皮做的吧,亮的發光呢!" 老太太瞇著眼睛說。

"真是很漂亮啊!" 卡蓮在一旁附和著。

這雙鞋子剛好和卡蓮的腳,他們於是決定把它買下來。穿紅鞋子受洗是不合適的,可是老太太色盲,看不清楚它是紅色的。......卡蓮就穿著它上教堂。

當她走進教堂時,牧師把手放在卡蓮的頭上,喃喃的告訴她和神守約,以及神聖洗禮的事,並勉勵她做一個高上的基督徒。牧師說的話,卡蓮根本沒注意聽,她 一直低著頭想她的紅鞋子。琴聲響了,聖歌隊的孩子們,用那嘹喨清脆的聲音唱著讚美時,年紀較大的聖歌隊隊長,也跟著唱起來,可是卡蓮還是專心的在想著她的 紅鞋子。

過了中午,老太太從別人那裡聽到,卡蓮穿紅鞋子上教堂的事,便很不愉快的告訴她,那是既難看又不好的行為。她諄諄告誡卡蓮,以後上教堂,即使舊鞋子也好,一定要穿黑色的。

第二個禮拜天,教堂舉行基督教典禮中最莊嚴的聖餐禮。上教堂以前,卡蓮先看一看黑鞋子,然後又看看小紅鞋──又再多看幾次小紅鞋,最後她又偷偷的穿上小紅鞋。

那一天,天氣晴朗,卡蓮和了太太經過麥田旁邊的小路,向教堂走去。

遠遠地她們看見教堂門口,站著一位拄著柺杖的老兵。這個老兵有一副很少看到的長鬍子,坦白說,就是紅色的鬍子,走近一看,的確是紅色的長鬍子。他把頭 彎的快碰到地面似的,深深一鞠躬,請求老太太讓她替他們刷去鞋面上的塵埃。老太太答應了。卡蓮也像老太太一樣,伸出她小巧玲瓏的腳......

 "哦!好漂亮的紅舞鞋啊!跳舞時可要套緊它喲!"

老兵這樣說著,就用手在小紅鞋底拍一拍......

老太太給老兵一先令後,就帶著卡蓮走進教堂。

大家又注意到卡蓮的紅鞋子,四周的雕像也注視著它,這時,她的心裡惦念的還是小紅鞋。奇怪?是錯覺嗎?連杯子裡也浮起紅鞋子的影子,這時候,卡連完全忘了唱讚美詩,祝禱時也忘了禱告。

不久,禮拜結束,大家陸續走出教堂。老太太先做上馬車,隨著卡連也跟上去,當她舉起一隻腳,正要跨進馬車時,站在門口的老兵,又驚嘆一聲:"哦!好漂亮的紅舞鞋!"

馬上,怪事發生了。卡蓮的腳開始跳起舞來。

一開始跳舞,這雙腳就身不由主地聽從小紅鞋的指揮,不停地跳著.蹦著。卡連繞過教堂的轉角,愈跳愈遠,馬夫急忙從後面追上去,把她抓回來。雖然坐上馬車,她的腳還是不停地跳著,還踢了老太太好幾下呢!最後大家合力把她的鞋子脫下來,腳才停止跳動。

回到家後,這雙小紅鞋就被藏進櫃子裡。可是,卡連仍舊念念不忘地想穿它。

不久,老太太生病了。大家說她的病很嚴重,也許醫不好了。於是,照顧老太太的擔子,就落在卡蓮的身上。有一天,鎮上舉行一個大舞會,卡連被邀請參加, 她覺得有點為難。──她看了一下病入膏肓的老太太,又看看小紅鞋,覺得去跳跳舞也不是什麼壞事──禁不住小紅鞋的誘惑,她終於穿上了,這時她更覺得去跳舞 沒有什麼不對了──一穿上小紅鞋的卡蓮,腳又開始跳著舞步,一路跳向舉行舞會的地方去。

奇怪的是:卡蓮想向右轉時,小紅鞋偏偏要向左轉﹔她想跳上大廳,小紅鞋卻向相反的方向跳個不停。終於,卡蓮穿過大廳,跳下階梯,通過馬路,最後離開街道,一路跳到城外去。卡連跳呀跳個不停,不!她非跳不可,小紅鞋要她跳,繼續地跳!

跳著跳著,卡連跳進一個陰暗的森林。她看見樹林好像有東西在發光,是月亮吧?不,是人的臉孔!那不就是那個留著紅鬍子的老兵麼!老兵坐在樹之上,向卡蓮點頭笑著說:"好漂亮的紅舞鞋喔!"

卡蓮嚇了一跳,想把鞋子脫下,可是小紅鞋緊緊的黏住她的腳,拉也拉不動。她害怕的把襪子都撕破了,那鞋子仍牢牢的黏住他的腳。可憐的卡蓮跳個不停, 不,非跳不可,小紅鞋要她跳,繼續地跳!她跳過農田.跳過草原,不管晴天下雨,不管白天夜晚......繼續地跳著。

有一天,她跳到一個墳場,卡蓮好羨慕那些靜悄悄的死人。她想如果能在長滿青苔地墳墓上做一會兒,是多麼愜意的事呀!可是,她卻無法停下來...... 卡蓮從墳墓一直跳到開著大門的教堂,在那裡,她看見穿著白長袍的天使,翅膀由肩膀到地面上。天使對卡蓮說:"妳到底要跳到什麼時候,妳知道嗎?妳要穿那紅 鞋子跳個不停,跳到妳的臉孔發白,身體發冷,終至乾枯為止。妳要從這一家跳到那一家,跳完每個角落,然後到傲慢不聽話的孩子家去敲門,那些孩子看見妳,都 會害怕......妳跳,跳去吧!"

天使怎麼回答,她沒有聽到,因為當她說話的時候,紅鞋子已經跳的老遠了。她穿過城門,經過農田,繼續地跳,一直跳到很遠很遠那不知名的地方去。

有一天早上,卡蓮跳著經過一間很熟悉的房子。那房子正傳出讚美詩的聲音,不久,一具裝飾著鮮花的棺材,被慢慢的擡出來,卡蓮知道老太太逝世了。她第一次深深的覺得自己被大家遺棄,她的傲慢.固執正受到天使地詛咒。

卡蓮仍舊跳個不停,不,非跳不可!日以繼夜地跳,也不知道她跳到什麼地方去了。她滿身都被荊棘刺傷,流了很多血,可是她仍然在荒野裡繼續地跳著。有一 天,她跳到一間孤零伶的小屋前,她知道裡面住著一位劊子手,便毫不遲疑地用手敲那房子的玻璃窗說:"出來!──請妳出來!──我不能進去,我必須一直跳 著,不能停止,請你出來好嗎?"

聽到這些話,劊子手不耐煩地說:"妳可知道我是誰?我是專砍壞人脖子的劊子手。趕快走吧!妳難道沒聽到我的斧頭正嘎嘎的響嗎?"

"求求妳,不要砍斷我的脖子。"卡蓮哭著。"不然的話,我就沒有機會懺悔了。請你改變主意,砍掉我這穿紅鞋的腳吧,它是值得詛咒的。"

卡蓮在劊子手面前,承認她的罪,劊子手便把她連鞋帶腳砍斷。一下子,那雙小紅鞋和卡蓮的小腳,便一齊橫過荒野,跳進陰暗的森林裡了。

劊子手替卡蓮接上一雙木腳,並且削了一跟柺杖給她,另外還教她罪人唱的贖罪讚美詩。卡蓮親吻他握著斧頭的手,然後一跛一跛的離開荒野。

"啊!我受了小紅鞋的拖累,吃了好多苦頭哇!"卡蓮感嘆說:"我現在要回去教堂,讓大家看我的下場,並做一次徹底的懺悔!"

她加快腳步趕回教堂,一到門口,她的小紅鞋和腳也跳到教堂來。卡蓮一看,心跳不已,連忙轉頭而去。

整整一個禮拜,卡蓮每天流著眼淚,悲傷地過日子。到了禮拜日,她又靜靜地想:"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了,不是嗎?憑我所做的艱苦奮鬥,已經和那些在教堂坐著,頭可以擡起來的人一樣,是改過自新地好人了。"

她這樣想之後,便鼓起勇氣走向教堂。可是,還沒走到教堂的圍牆時,就發現小紅鞋從她面前跳過去。卡蓮感到一陣恐懼,又掉頭跑了,這一次她真正從心裡悔改了。

卡蓮謙卑地來到牧師家,請求牧師收留她當女傭。她願意勤快的工作,而且不收分文,只要有一個溫暖的地方,能和慈悲的人住在一起,就新滿意足了。

牧師太太覺得她很可憐,便收她做女傭。卡蓮工作很勤快,只是時常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晚上牧師高聲朗讀聖經時,她便聳起耳朵靜靜的聆聽。小孩子們都很喜歡卡蓮,但他們在一起時,總是喜歡說一些穿新衣.打扮漂亮的事,卡蓮對這些已沒有多大興趣。

第二個禮拜天,牧師家的人要上教堂,邀卡連同去。卡蓮眼裡含著淚,悲傷的看著自己的柺杖,他們只好留下她。

卡蓮獨自一個人走進自己的小房間。那個房間小的只能放一張床.一張椅子。卡連坐在椅子上,打開詩本,用很虔誠的心讀著,風琴的聲音隨著風由教堂傳送出來。卡蓮擡起掛滿淚痕的臉說:"哦!神哪!請你救救我吧!"

這時候,日光突然變亮,卡蓮的眼前出現神派遣來的天使──穿著白長袍的天使,正是她以前在教堂門口看到的那一位。可是今天,祂不像那個晚上用那握著銳 利的長劍,而是拿著美麗的綠樹枝,樹枝上開滿玫瑰花。天使用樹枝碰一下天花板,天花板就愈升愈高﹔被樹枝碰到的地方,閃耀著一顆新星﹔當它碰到牆壁時,牆 壁就愈離愈遠。卡蓮隨著變化的空間,突然看見正在彈奏音樂的風琴,她又看見教堂牆壁四周,牧師和牧師夫人的神聖雕像。教堂的眾人正坐在長條椅上,捧著聖歌 本唱著──教堂就這樣原原本本地跑進卡蓮的心中嗎?還是小女孩被帶到哪裡去了呢?──卡蓮和牧師的家人一起坐在長條椅上,不久,讚美詩停止了,大家把頭擡 起來,向卡蓮點頭說:"卡蓮啊!妳來得好!"

"這都是神賜給我的恩典。"卡蓮謙卑地說。

這時,莊嚴的琴聲再度響起,聖歌隊嘹喨的歌聲迴盪四周,和煦的陽光由教堂的窗戶照射進來,把卡蓮坐的地方照得閃閃發光。卡蓮的心溢滿了陽光.和平和喜悅,最後終於裂開了。卡蓮的靈魂隨著日光,到達神住的地方,在那裡,誰都不再提起小紅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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