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教育空間

母親節這一週的作文課，安排的主題與「愛」有關。

問12歲的孩子們，對父母說過愛嗎？令人安慰的是，絕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有的。我問孩子們，最後一次說，是多久以前呢？多半都是數年前了。

12歲的孩子，已經步入青少年，說「愛」對他們而言，已經顯得肉麻。但他們知道被愛的感覺，大多數人回答我，「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我知道他們真正感受過愛。

我猜想這是在台中市南屯區之故，因為這裡是台中生活水平最好的區域。

若是童年問我，「愛」是什麼感覺？我大概回答不出來。

況且我從童年乃至成年學薩提爾模式以前，從未對父母親說過「愛」。

我記得最早有記憶的母親節，是5歲的母親節。我住在台中市練武路，就讀中正幼稚園。幼稚園老師要我們回家後，在母親節的那一天，幫媽媽做家事，並且唱「母親像月亮一樣」給媽媽聽。

5歲的孩子聽老師的話，猶如領著聖旨，回去一定要做到。但母親節那日，我惹母親生氣了，原因是我拿起掃把掃地，未將垃圾掃成一堆，而是掃成數堆，母親坐在床沿，說了好幾次，都說不動我，或者我根本沒聽懂。

地掃完了，猶在憤怒中的母親，不斷數落著我的執拗。做完了家事，5歲的我要對媽媽獻唱了，母親生氣的說，「我不要聽。」

那一刻我是記得的，窗外落著小雨，我握著過長的掃把，執意要唱歌。母親很執拗，也是執意的不要聽，還將耳朵摀起來。5歲的我哭了，還記得為母親摀耳朵這件事，我心裡面又急、又氣、又難過，我一邊哭，一邊唱著「母親像月亮一樣。」

唱完以後，母親對我說，「難聽死了。」我只記得自己拿著掃把，不知道該唱完歌該做什麼？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落著，爸爸當天在四育國中有活動，接下來的事情我便不記得。

無論如何，我總是將老師交付的任務完成了。

如今的母親節，很多老師讓孩子打電話給媽媽，說「媽媽我愛妳。」

班上好幾個孩子，都提到老師要他們現場打電話給媽媽。孩子們說，班上媽媽的反應不一，很多媽媽回問：「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母親節，老師讓你們打的？」、「你想要幹什麼？」、「你出了什麼事？」、「現在是怎樣？」……。

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應是電視新聞播放的一段經典對白，老師不僅錄起來，還透過喇叭播放器傳送，我看見那一位高中男生，靦腆且執著的樣子，覺得這孩子實在太可愛了。

高中生撥通電話，等了30秒才接通，「媽！快五月了。」

媽媽說：「什麼快五月了？」

兒子說，「母親節快到了啊！」

媽媽困惑的問，「啥米？」

兒子不負老師的交代說，「母親節快到了啦！」

媽媽沒好氣的說，「要幹嘛？」

兒子終於說出母親節的話：「我要對妳說『我愛妳』啦！」

想不到媽媽立即狂飆加強版的三字經：「XXXXXX」

我看了那一段，突然憶及了5歲的我，終於明白我母親的彆扭是什麼了？

在薩提爾模式中，「愛」是人類共有的渴望。但是「愛」常被我們埋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一旦我們碰觸「愛」，言及「愛」了，感受到「愛」了，有時會讓人不知所措，甚至落荒而逃。

我猜想我5歲時的母親，還有那位高中生的媽媽，都是這樣的情況吧！

那一班高中生，還有一位青少年孩子，一打電話給媽媽，說到「我愛妳」，便不斷、不斷的哭泣。是呀！我猜這位高中生在說「我愛妳」的時候，觸動了內在深處最深的渴望了，一句「我愛妳」，可能讓他聯想到了什麼樣的經驗吧！無論如何，能有母親在世的孩子，母親節多半都是值得安慰的，這也包括我在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