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美颱風造訪台中時,大雨持續落得很久,房屋都滴滴答答漏水了。我開車去中興新村演講,停紅綠燈時,看見雨中騎摩托車的人們,我總想到自己騎車的歲月。
我22歲開始騎車,第一台車是弟弟送貨用的金勇125,手握離合器,腳需要打檔,萬一車子拋錨了,還得牽著百來公斤的車軀,沿街找尋機車修理店。我騎著這台金勇上山下海,曾經日行數百公里,後來被弟弟要回去送貨了。我才攢錢買了一台兜風50,接送我在學校與打工地方往返。
我騎機車,騎到41歲,已經開辦千樹成林了,還是維持騎機車生涯。直到颱風將我困住,又讓我飽嚐風吹雨打之苦,我才決定買一台10萬元的二手車。
如今回想,父親很相信我者放任我?我風裡雨裡騎車,騎了好長一段時間,父親從未叫我買房車,也從未阻止我在風雨中,大包小包騎車回卓蘭任教,我很感謝這一段經歷。如今我仍然可以感覺,在雨中騎車的況味,鼻腔依然漂流著大雨的氣息,臉頰猶然可以感覺落雨的刺痛,還有我尊敬自己曾經這麼執著,即使曾在雨中摔車,我也願意在風雨裡面盡責,未曾抱怨,未曾覺得自己可憐。
風小雨大的譚美颱風過境,沿路我看見幾個20出頭的孩子,一大清早身穿雨衣,停在紅綠燈前哆嗦著、交談著、整理雨衣。我欣賞著這樣的畫面,欣賞他們,也欣賞著曾經這樣的自己。
我在演講的現場詢問,若是家中有20歲左右的孩子,有機車駕照,暑假必須打工,會允許他們在譚美颱風過境時,騎機車上班嗎?
現場的聽眾紛紛搖頭。
該如何讓父母放心?或者讓父母理解意外只是意外,並且思索,如何讓孩子擁有獨立且願意負責任的品質?並且擴大孩子們的感官,在風雨中經歷的那份感官?當有了責任,真實體驗「雞鳴不已於風雨。」真實感受雨水,感受風雨的路途?即使風雨漫漫,飄搖無止,即使全身都被淋濕了?並且在完成一段風雨的旅程之後,感謝自己完成一段旅程。
我總懷想著冬雨淒迷,我一個人騎機車的那份昂然的孤獨感;偶爾頂著朔風夾雜著大雨的夜裡,一個人騎車為了賺取一點兒外快,全身濕透回到住處,為自己沖一個熱水澡的那種滿足感覺;想著自己長路漫漫,沿途仍然看著風景的旅途….這對我的人生,何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