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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突然來電話,想要見我一面。
 

我與R認識30年了,相識於打工環境,R長相俊秀挺拔,內心柔軟深情,他說底層的工作,一待就是30年。
 

R重感情且有義氣,少分享自己私事,卻善於聆聽他人。我在打工環境生存,很少與人連結,都視之為過客,唯獨與R不然,至今30年仍有來往。
 

與R相熟多年,方聽他談及家庭,父親常在外應酬,忽略家庭的互動,也忽略了家庭經濟,家中手足也有困難。R幾乎默默關注家人,也給予實質的幫助。
 

但是R卻為自責所苦,自責沒有更好發展,僅在底層環境打滾,自責沒能為家人做更多,彷彿任何狀況出現,他都能責備自己。
 

R的手足因病癱瘓,住進療養院多年,R定期探望手足,支應手足醫療支出,但是R每探望一次,都痛如老鼠啃齧心臟,彷彿落入無間道地獄,永恆的悔恨與椎心的痛,永遠再也無法改變。他自責為何讓手足住院?也許不讓手足急救,不用留在世間受苦,解脫也許是更好答案。
 

R的一番說詞,可見他受苦極深。
 

手足癱瘓臥床,雖能聆聽說話,但口不能言語,僅透過簡單筆談,靠呼吸器維繫生存。R每次去看手足,心即糾結一次,常想狠下心來,讓手足徹底解脫。
 

R深深的自責,自責自己沒有勇氣,自責每天啃噬心靈,影響了自己生活。R曾經找我見面,想要談這件事,可以如何了結?
 

如何了結問題,也許並非答案。
 

他為家庭如此付出,是重情義之人,卻不斷責備自己。自責卻是個問題,如毒素在身心蔓延。
 

每提手足的處境,他覺得非常殘忍,手足怎能受苦至此?
 

我挑戰受苦之說。是親耳聽見?還是自己認為?
 

R說任何人如此情況,理所當然就是受苦,何需要再去問,也知道答案如此。
 

我跟他分享一本書,《困在大腦裡的人》,科學家透過腦波,能與植物人溝通,植物人幾乎都表示,自己活著很快樂。
 

也許他們都深入臨在之境,或者他們的意識,都在播放著歡樂,世界乃意識所組成。
 

R對我所言,搖頭無法置信,以為我只是安慰。
 

R一次前去探視,竟真的去問,是否離開世界為好?手足吃力的寫著「為什麼」,並表示自己很快樂。
 

這個答案讓R吃驚,他不敢也不能相信,如此狀態怎能快樂?他固守著自己觀點。
 

這個世界很遼闊,人的觀點常狹隘。若能學會豐富,寬闊的看世界,世界會有很多和諧,省去不必要困擾。
 

R更堅持固守的,是他執著於自責,也不想解除自責,自責可能是癮頭。他深知自責沒好處,但他需要責備自己。因此他的身心痛苦,我發現他的思維中,有痛苦求生存的信念。
 

這是很矛盾的內在,要讓自己飽嚐痛苦,又要讓自己解脫。
 

我雖然關心他情況,但是也接納他,接納他想要自責,只是以言語好奇,挑戰他的信念。
 

這一次他來見我,仍深受自責所苦,但是他想脫離自責,並且表示對手足之事,內在有一些鬆開了。
 

我已經不晤談了,幫他介紹談話者,我們只如家常的談話。
 

他覺察自己執著,如此一來身心不佳,對家人也會有情緒,因為自責乃對自己不接納,一連串的身心狀態,會伴隨負向思緒夾纏,我因此教他靜心,邀請他轉換想法,操作簡單的技巧,去接納與接觸自己。
 

自責成為一種信念,內在即與痛苦為伍,就不能以豐富眼光,去看待世界與自己,好消息是他願意了,願意決定不再自責,只要願意不自責,就一定能解除自責之苦,這是我的信念。
 

為何要自責呢?自責對生命無好處,自責是扁狹生命觀,對自己、對生命並不厚道,凡是對自己不厚道,宇宙也難以厚愛待之。
 

R直到深夜才離去,我望著R騎車身影,我們都已過半百,當年那個俊美的少年,如今雖英姿仍存,卻背負著自責信念,身心承受折磨壓力,若能解脫自責之苦,生命才能輕盈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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