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10度低溫,我拿了咖啡器具,還有兩款咖啡豆,送去給GARY品嚐。

GARY正戴起安全帽,要去便利超商買飯,順便為室友小P買蛋,加在泡麵裡享用。

我邀GARY上我的車,雖然是16年的舊車,仍比摩托車舒適許多,我的二手車「小武」,穩當、妥貼、在寒夜中特別溫暖。

我41歲以前騎機車,無論低溫嚴寒、颳風下雨,搬運任何家當重物,一台機車都能抵達。

GARY今年才有機車。對無錢買車的人,一台機車多可貴?

有一台機車很方便,可以較自由行動,小P今年也有機車,還以機車當外送員。

 

GARY進入我的「小武」,哆嗦著身子就暖活了。

到小7的一小段路,兩人可以說說話,問問他今年的境況,談談他的工作,也聊聊他的感情,順道送書給他朋友。

今年疫情蔓延世界,卻是GARY重生的一年。

GARY十數年不見天日,今年終於在油站打工,還去參加國營員工考試,估計分數應碰上邊,我查了錄取率不到百分之七。

他怎麼有這麼好的能力?他怎麼決定自己人生?一路走來有何想法?他怎麼看待自己?有什麼關鍵處決定?那些關鍵處怎麼來?關鍵處與養成有何關係?

我去年決定寫兩本書,「自我實現者的故事」、「常是失落者的故事」,我情商過GARY,請他接受我的專訪,成為「常是失落者的故事」一員。

當初還未想書名,腦海中浮現「失敗」,我還沒決定名稱,也還未決定內容。我訪談過的人,對自己這樣的人生,通常定義為「失敗」。這是個二元對立的看法。

以前聽GARY的故事,我覺得曲折離奇極了,好奇他是怎麼決定的?在每個當下的選擇?讓生命、命運走到彼處?我的提問並不殘酷,問句不是犀利的語言,我進入一個人生命去看,想要有更多的看見,只是這樣的問句,常會有太多情感碰觸。

GARY作為被訪問人,很多過去被攪動,重新放大決定的瞬間,那個決定的縫隙之間,是什麼關鍵的背景,成為決定當下的主宰?

為什麼有人這樣選擇?有人那樣子決定?操縱人們命運的,真的是看不見的手嗎?

我要拉開失落的縫隙,看決定命運的細節,那不是人物傳記,要包含生命脈絡,去看待人生的選擇。

GARY對我說「失敗」一詞,他很有自己有意見,他說不是個失敗者,只是「個性缺憾」而已。

我非常同意他的說法,以「成功」、「失敗」看待一個人,是很二元的方式,GARY不以「成功、失敗」看自己,無疑是一個太好的視角,我正好要看「個性」怎麼來?如何在教育上看待?如何在自我成長面對?

GARY過新的人生,已經一年多了。我們認識十數年,他始終默默幫助我,修理電腦、網路、編教材,如今從逃了十多年命運走出,不再躲躲藏藏的生活,不再餓了幾日不出門,不再有一跳了之念頭,到油站當最老工讀生,仍然幫我看電腦、處理3C疑難雜症,還答應成為書中的人物,我真是感謝他的協助。

在寒風低溫的夜裡,我拿了兩款濾杯給他,拿兩小包咖啡豆,我想像室內飄起咖啡香,想起《布魯克林有棵樹》的窮人家,喝菊苣當咖啡的場景,心裡有一股溫暖的流動。

我想起孩提時期,喝米麩沖泡的飲料,那股溫暖甜蜜的氣息,每個當下都有失落,每個當下都有幸福。

我告訴GARY不止寫「常是失落者的故事」,也要將他這一年多的選擇,一直到未來寫書時間點,放入「自我實現者的故事」。

GARY說小P也很適合,他也是太精彩的人生。

人生永遠可以自我實現,就算是在最嚴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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