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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來拿刀割腕,也在窗口駐足猶豫,動了往下跳下的念頭。年紀只是個青少女,為何會有這樣的狀態?
 

這世界是否還有人?還有人願意傾聽?還有人願意接納?還有人願意愛?
 

去愛一個這樣、那樣的我?
 

我在書中呈現依蓮的歷程,這個呈現將近2萬字,重新看她反覆陷溺,在人世間的不斷掙扎,不斷質疑與墜落,這個反覆經歷數年,我覺得自己很會陪伴,起碼很願意陪伴,陪伴她走這一段徬徨的路……
 

此刻我突然想著,若不是這樣的陪伴,她為何要相信世界?為何要相信自己值得?她來自那樣的生命經驗。
 

在學校被誤會的依蓮,覺得老師與同學都不友善,無論依蓮陳述是否事實?依蓮的確有這樣的感覺,她渴望有人能陪伴,然而孤單的人依歸之處何在?若是連家都無法給她溫暖感覺?
 

姐姐弟弟陸續返家了,家中增添了人聲,家人彼此呼喚應答,她卻有種不能融入的隔閡,一種很深的炎涼疏離。她說到這兒時眼淚稍收,忽然插入一句話,我印象十分深刻的話,話語約略如下:「我本來覺得自己不合群,只是勉強融入人群,但是從那天開始,我有一種確定的疏離的感覺,尤其後來發生那一件事。」
 

依蓮口中的那一件事,看來是生命深刻的事件,讓依蓮眼神複雜起來。那天依蓮一個人待在房裡,久候的媽媽返回家中,呼喚著依蓮的名字。依蓮心中有那麼一絲感覺,靠近心房的暖煦,驅散她的疏離感,但是她疏忽了防衛,竟然未仔細辨別,媽媽的呼喚其實冷峻,她就這麼衝出房門,快步上前迎接。
 

啪!媽媽先賞她一記耳光。
 

那一刻依蓮記得很清楚,耳邊響著嗡嗡的聲音,世界就這麼停下來了。
 

有甚麼從此碎了,碎得像塵埃,世界變得舉無輕重。
 

依蓮跟我對話時,提到了這一段往事,說以為自己都忘了?怎麼突然記憶清晰了。原來傷害從來就像影子,不需特別注意它,也牢牢黏死在腳邊。此刻的一番對話,像陽光射入心靈裂隙,原本該消失的塵埃,竟沒有塵埃落定,在光亮裡無處躲藏,姿態輕盈款款。
 

她終於想起來了,那些極其荒涼的細末,當耳光爆響的一刻,客廳裡的姊弟都安靜了,不約而同轉頭凝視;隔壁炒菜的飯香味傳來,有人將進入歡樂的晚餐,而眼前的媽媽痛罵她,她完全沒聽進去媽媽的話。
 

為何媽媽會賞她耳光?依蓮的記憶再次喚起,是爸爸接到老師投訴,轉而打電話痛罵媽媽:「妳是怎麼教養孩子的。」
 

媽媽覺得自己很失敗,而爸爸也覺得自己失敗,呈現他在當晚回家的醉態,對著依蓮大聲訓斥,說自己是失敗的父親,痛斥依蓮在校的表現,讓一整個家族蒙羞了。依蓮緊閉著心門,不想聽見、看見這一切,她不覺得自己是失敗者,但是內心深處有一道聲音,她不想承認、不想靠近的聲音:「妳是個很糟糕的人……
 

依蓮說到這裡,哭得很痛很痛,痛得胃痙攣起來,痛得乾嘔不止,那是受傷靈魂的自白,但是那個「受傷」無處可訴,連自己都背叛自己了,她棄絕這世界,甚至棄絕了自己。
 

隔天,遺失物找到了,是同學自己忘記,那是一場烏龍的誤會。
 

老師知道真相之後呢?
 

依蓮說,老師沒任何表示,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也許依蓮所說的過去,是她自己的主觀詮釋。
 

如果依蓮說的是「客觀事實」,那麼老師的內在發生什麼?是否依蓮的某些特質,勾動老師內在的痛?或者「小偷」行為讓老師困住了,困在過去的經驗裡;老師未覺知、未守護自己的心靈,以致在處理誤會之際,以及誤會解開之後,欠缺周全的回應孩子。
 

依蓮對老師很生氣,但是她內在還有一聲音,她告訴自己不能生氣,怎麼能對老師生氣?
 

她轉而對自己憤怒,憤怒自己的無能為力。
 

依蓮對小學老師的控訴,讓我聯想她的中學老師,她認為中學老師偏心,和小學的狀況頗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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