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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開始兩週了,寫作班迎來一批新面孔,我必須重新認識每一個孩子。我對名字的記憶不在行,得上超過12堂課以上,我才勉強記得住。有趣的是見到孩子的臉孔,我浮現的是他們上課的參與,文字展現的狀態,還有他們作文的進程,這也許是職業病了。
      這五年來,我只帶高年級,每年到了暑假期間,總有幾個孩子被我留下來,邀請他們免費重複再上一年課,所由無他,純粹是我未將他們教得更好一些。身在補習班當執行者,便有了這個好處,邀請孩子重複上課,孩子多半樂於接受,但身在一般學校教書,若想要留孩子重讀一年,大概鮮少孩子願意接受,即使接受了,恐怕過去「留級」的概念,會如標籤一般讓人難以消受。
      其實每年都在留級狀態的是我。

雖然我年年更動一點教材,但是每一年上課,我都有新的體會,和孩子的對話也有新穎的感想,有時對照過往的教學,也會照見自己曾有的侷限,或者看見自己的成長,這是一個有趣的歷程。
      留級的感覺,就像重複讀一本書,重看一部電影,一讀再讀,一看再看,便有了新滋味。
      算一算我重複讀最多次的書,應數羅洛‧梅的幾本書,還有托勒、薩提爾與幾本詩集。電影重複看最多次的,就是奇士勞斯基,每回觀看都在不同的地方停頓,心靈裡的空間又重複擴張,那是很美的處境。
      那樣的感覺,就像看窗外的月光,還是一樣透窗的月光,還是經常相逢,還是讓人願意停在當下,但仍然願意相遇。
      只是留級的老師有這樣的感覺,但被留下來的學生,不知是否也有新的感知被啟動了。
      看著新來的孩子,也像讀著一本新書,看著一部新電影,遇見新風景,那樣的一種感覺。只是我不常記得片名,只記得那些內容罷了。
      也因此寫作班常有孩子來訪,我其實都叫不出名字,但記得當年上課的內涵。前天來了一位孩子,即將上大學了,恰好散步經過千樹成林,進來與我敘舊。我完全記不起他的名字,卻能告訴他6年前他在課堂搗蛋的模樣;就像上個月來找我的L,已經高一了,長得像個影星一樣帥氣,我仍記得他8年前調皮的樣子;就像昆布來找我,彷彿仍是當年剛進來的小女孩,離去時不在乎寫作班的陌生孩子眼光,要擁抱了才離去。
     但我也提醒自己,很多記憶只是記憶,那只是個資料庫而已,要避免像個老人一樣提起這些往事。因為當我不斷留級的時候,孩子們一路升級上去,早已見識到更美的風景,我只需在這個當下欣賞他們,那便是很好的事了,因為他們也都是美麗的風景,都是一本豐富的書,一部美好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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