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母親節，又是5月9日。
我多次寫到這個日子，連《心念》一書也寫。
我從書中，摘了這一段紀念：
還記得1982年5月9日，是缺了母親的母親節，父親放下繁瑣工作，出席妹妹幼稚園活動，當時下著牛毛細雨。
據妹妹後來回憶，她和天空一般陰鬱，心裡籠罩著細雨，一點兒也不快樂。她只感到憤怒，還有很深的難過。
那是母親節活動，幼稚園都是女性，同學的媽媽都出席，她的媽媽缺席了。全場只有一位男士，就是她的爸爸，她感到十分難堪，那天是母親節，不是父親節。
孩提時特別執著，對於幼兒園辦活動，母親節就得母親出席。
成年後我和妹妹聊，她能理解父親的用心，知道父親不願妹妹感到孤單，以慈父身份出席母親節，包裹著一份深深的愛。我想像一個大男人，在風氣較保守的1982年，獨自出席母親節活動，會有多不自在？
當父親在細雨中，為妹妹帶來溫暖，我跑到隔壁幹壞事。
為了報復小羊偷鴿子，我冒著春天的細雨，從頂樓悄悄潛入他家，偷走他存錢的撲滿。我雨中「朦朧」的身影，被路過的藥房老闆瞧見了，鬧得整條巷子沸沸揚揚，鄰居站在巷口議論紛紛，但沒人登門興師問罪。
那是我青少年時期，經歷最恐懼的事件，我犯了一個大錯，內心忐忑惴栗難安。我頻往圍牆外眺望，深恐罪行被揭發。一回過身來，父親已從幼稚園歸來，在廚房裡蒸煮炒炸。
下午四點左右，離晚餐時間還遠，父親在廚房內煮飯做菜。
我帶著質問的語氣：「為何這麼早做飯？為何做飯不開燈？」
他語氣慈愛的解釋：「今天是母親節，你媽媽不在家，我們也要好好吃一餐。」
我的心登時扭曲了，充滿愧疚與憤怒。
我憤怒的說著：「有什麼好吃的！」
父親說：「我給你煮了魚、雞、鴨，還有筍子湯，筍子下來了…」
我的憤怒是對自己。
……
這是《心念》一書的片段。
我一直很愛父親。
寫到這幾個字時，想起網路看的詩句：
「你說你愛細雨，但當細雨飄灑時，你卻毫不猶豫撐開了傘……」
扭曲的成長歲月，哪裡懂得接受愛？內在常擰得很緊。
從過去到今日，每逢母親節，我想到的是父親，他父兼母職多年，無論我多不成材，他從未怠忽崗位，始終就在哪兒。
好多年的母親節，想到的只有父親。不願想起母親，想起只有札心遺憾。
年齡漸長之後，心靈亦有所成長，恨早蕩然無存，憤怒已不見了，連遺憾也談不上了。
節日若無特別事，多半會探望母親，與她話個家常，感受過去與此刻，到底差別在哪兒？
昨日抽空見母親，為她帶日常事物，見她與P姨坐著，過去視她們如寇讎，如今竟能反轉思維，還能在物質上奉養，人的成長與命運難測。
我想起早年的片段，母親在家醃漬梅子、李子，在河堤上曬香腸臘肉，還有打毛線織毛衣，有些童年畫面回來了，都是我7、8歲的事。算一算她的年齡，當年母親未滿30歲。
當我未滿30歲，我仍四處流浪。她30歲時，已是4個孩子的媽。
1982年母親節，是5月9日。2021的母親節，也是5月9日。近40年過去。
我回想40年前，那日的細雨真細，我與弟妹們都年幼，一路成長過來了，走過年少荒唐，經歷父親慈愛，俱往矣，所幸已懂得……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