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少接講座，偶爾答應的演講，多半都是夥伴邀約，或者其他原因。因為不少講師談對話，在各地分享，都精彩動人。
幾個月前允諾一場講座，是高中輔導工作。我久未與教師講座，地點又是鄰近的南投，思考一下便答應。
孰料地點在南投，卻位於杉林溪，路程可相當遠。我轉換一下心境，心想秋季開車上山，一路遊蕩也是美。
午後開車出門，秋季欒樹燦爛，檳榔花濃郁，開車沒幾里路，就在超商停留，山裡的秋正美好，貪戀山景秋氣，車過溪頭已夜幕低垂。
山道大霧瀰漫，難辨前路，車行緩慢，所幸手機導航相伴。未料，導航顯示越走越遠？原先目的地僅剩20分鐘，如今又要一個鐘頭？
心想哪裡錯過岔路？在霧裡轉錯方向？
找了一稍寬迴車處，在霧裡掉頭尋路，果然行程又成了20餘分，然而霧裡哪裡尋路？卻見導航又成了50幾分。
這回不信導航了，估計山裡訊號不佳，我竟不相信自己？卻相信導航而掉頭，因此重新掉頭一次。
上次來杉林溪，已是五年前了，彼時是爛漫春天，繡球花開繁茂。
然最難忘懷是30年前，剛進入東海就讀。
同學小馬剛得駕照，立時租一輛九人座，載班上同學外出烤肉。我無法跟著去玩，課餘在餐廳秀打工，豬哥亮來台中作秀，我需上班至夜裡10點。
小馬為人頗為義氣，一定要我搭上處女航。當時租車是24小時，他一點兒都不想浪費，夜裡10點開車接我下班，夥同班上阿凱，要來個徹夜不眠，開車直往南投駛去。
當年沒有導航可用，小馬帶著我與阿凱，要到日月潭環湖，我們遙想明月潭中浪漫，竟能開車前往，有種特別自由的激動。
未料山路越開越高，怎麼開到杉林溪了？
這是一場烏龍旅途，本欲看湖中明月，卻已是路遙遙了。索性將錯就錯，駕車直接上山，改為去竹林望山月。
年輕不在乎去哪兒，任何地方都浪漫，只是有時有點兒蠢。
當夜亦大霧瀰漫，年輕人縱使眼力好，車輪仍數次險入溝裡，因為小馬第一天駕車，還是駕較大的九人座。
那一夜很多第一次。
我第一次到杉林溪，山月又大又圓，阿凱暈車睡著了。我與小馬留阿凱車上，兩人看樹林與月光，想到蘇軾何日無月？何日無山？小馬大笑說，的確每日都無此月此山。盡頭是杉林溪大門。
杉林溪竟有關門時間，大鐵門已經拉上，夜裡兩點月正圓，月暉明亮皎潔，灑在大花曼陀羅上，頗令人感到惆悵，都開了大半路途。
年輕人不想遺憾，既然都來到這兒，我們乃從門下鑽入，在園區散步一小時。月亮好明好大好圓，蟾蜍也特別大隻，曼陀羅花也大朵，那是初入杉林溪記憶。
返抵九人座阿凱仍眠，又在夜霧裡歷險下山，直到清晨方抵台中，阿凱始終在睡夢中，不知一晚九轉千迴。台中清晨落起大雨，在滂沱大雨中還車，三人騎野狼返回東海，那一夜又一早，其實頗為狼狽過癮。
30年過去了，我又在夜霧裡開車，也是上杉林溪，懷想著上山的記憶，終於見到杉林溪大門。
車欲駛入園區，守衛前來詢問，是否有訂房？
我則趁機問守衛，大門會關閉嗎？守衛回答九點鐘關門。
隔著車窗我繼續問，若我超過九點抵達，門已經關上了怎麼辦呢？
守衛指著一旁電鈴，只要按電鈴就好了，會有人來開門。
30年前我初次來此地，已是夜裡兩點了，若是我們按門鈴，寧靜山林裡的鈴聲，肯定很煞風景吧！也肯定擾人清夢，起碼干擾守衛的夢，所幸當時不知道，因為年輕太輕狂，心性太不定了。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