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年前住院,血氧降到了80,幾乎都是昏睡狀態,醒著的時刻,看得出很不舒服。出院後仍須機器,所幸依賴時間不長,還可散步與人話家常。
我囑她練練氣功,並且遠離煙害,她都點頭聽進去了。
前幾日去探望她,詢問氣功練得如何?
母親搖頭表示太累,練習兩下就喘氣兒。
我瞥見桌上兩包菸,不開口多詢問,僅囑她關注身體。隨後,遞上她喜歡的茶葉,還有日常的蔬果,坐下來隨意話家常。
學員問接納的發生?從她早年的離開,她心肺不妥仍抽煙,為何能接納母親?
因為,那是為了自己。
不能接納的狀態,來自內在受傷。
不接納對我而言,等同讓傷放著、晾著。接納之後選擇多,選擇不再往來、選擇相敬如賓、選擇有所連結….,都是一種選擇。
接納需要的是願意,很多人並不願意,常常去為難自己。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全然滿足自己,無條件的愛自己,除了當事者自己。意即只有自己可以「完全的接納自己」,自己無條件愛自己,這件事無須透過任何權威,就能自己決定實踐,豈非太簡易之事。
能瞭解這樣的因果,事情就簡單多了。
只要願意接納,就行了,接納不需費力氣,只需要如實體驗。
但是,願意接納,如實體驗,頭腦也許理解,卻不容易去實踐。有時遇到這些提問,如何接納自己?如何能更感自由?我轉而邀請夥伴們,請夥伴們以對話連結,她們的對話量變大。
這群對話夥伴有心,斷續10個月課程,他們學習讓我滿意。
我從未遇到這樣一批人,在對話課題如此深入,我所談的資訊都理解,能在同一平台交流。更難得的是,他們願意敞開自己,願意上台做示範。
我因此整理對話,從日常的敘事,到冰山的面貌,我有機會深入脈絡,看見與過去不同風景,過去沒機會那麼深入談「對話」。
然而,「接納」是頭腦概念,體驗仍需要引導。
當慣性成為阻礙。接納只是個開始,接納也是個終點。
願意「接納」的議題,彷彿領了張門票,繼而滑入體驗軌道。
對話者只是陪伴,協助人領張門票,確認前往目的地,方知,出發地即是目的地。
只是培訓需時甚長,我才第一次培訓,想想這麼長時間,看逐字稿回逐字稿,就一直想不再培訓。
我又見夥伴們認真,他們的對話日益精彩。
我從一開始的嘆息,繼而如看足球賽,緊張夥伴們的對話,是否掌握了關鍵處?即時臨門一腳射出。
接著,我每每擊節讚嘆,這問話問得也太好,我告訴夥伴們,稱讚他們正是稱讚我自己。
我能量也常感飽滿。
不想繼續培訓工作,是我慣性所使然,我有了覺察,也很接納,但這種隨性有人受不了。但那就是我,對他人而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夥伴不嫌我嘮叨,也不嫌我嚴格。
也許有嫌我,我也不知道,但夥伴呈現對話深入,我看著成果歡喜即可。
上課叮囑頗似嘮叨。母親說我從小話多,頗讓我感到訝異。
順著母親的話去想,她的確抱怨過我,我會數落她的不是,她對我無比厭煩。
有一次她帶朋友回家,父親台北受訓一週,她們抽煙喝酒唱歌,我當著她們的面頂嘴,母親賞我幾個耳光,將我鎖在頂樓陽台。
我的確太煩人。但我長大之後,某部分變得孤僻。
母親的視角多元,說我從小就話多,從小就很孤僻,不是長大才如此。
母親說我從小愛說話。我很早就會說話了,年紀十個月大左右,我坐在窗口前張望,看見鄰居阿婆經過,親密的一口一口喊著:「婆~婆~」
鄰居阿婆好歡喜。
待我會走路了,走到阿婆的家,阿婆拿了一塊草仔粿,塞到我手上給我吃。
聽說,我嚇得哭著跑回家,將草仔粿丟在地上,對母親哇哇大叫,說阿婆拿了一坨屎給我。
看來我挺懂事,不是當著阿婆的面,丟掉這塊草仔粿。
母親說我也是孤僻。
常躲在角落裡,不與人交流往來,同齡的孩子常一起玩,我常常獨自一個人。
10歲時家庭旅遊便不去,一個人待在家中三天,10歲的孩子能在家做什麼?沒有網路沒有電玩,這不是孤僻是什麼?
母親曾說我「個性複雜」。
聽母親說我的小時候,像聽著他人的故事,的確個性頗複雜。
個性為何這麼複雜?我沒興趣去探索。
我一開始學習冰山,探索這樣的狀態,對我是否有困擾?該如何接納自己。
所以個性複雜也好,或者說資源豐富。能接納便無問題,整合了就更妥善。
但帶領夥伴課程,仍存嘮叨與孤僻,所以提到未來課堂,是否繼續上下去?我的孤僻慣性即來。
所以提到考試過關?各層次的作業要求,我耳提面命的嘮叨,也是成長面貌一部份。
孤僻與嘮叨都無妨,有所覺察就不一樣。
所以,看見母親桌上兩包菸,我只是關心她罷了。
孤僻成了一種資源,能觀看而不參與;嘮叨的熱情成了連結,聆聽她生活的瑣碎,對於她說的事物好奇,不干預她的生活方式。
仔細想來,內在的接納,以及對人的好奇,都是學習而來,也是資源整合而來。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