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國小的年紀,留了一頭長髮,媽媽常幫她梳頭,打理得漂漂亮亮。

但是她的成績差:全班最後一名。
 

老師經常責罵她,那成了她的日常,反正,她也不在意了。

她就是最後一名,她也不想努力了,就是最後一名吧!

一日老師公佈成績,從第一名開始念,她的成績一如既往,理所當然又墊底,她最後一個被點到

老師憤怒走到後排,拽著她漂亮的頭髮,一路往前拉到講台,她步伐沒跟上老師,中途跌了個踉蹌,被老師拖到台前施暴,她頓時眼冒金星,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是何處?

她未流一滴眼淚,一滴淚都沒流。
 

眼淚是懦弱的象徵。

她不想在人前示弱,硬氣的站在講台,彷彿想賭氣似的,她想就這樣子吧!讓自己永遠最後一名。

老師曾喚她上講台,與全班第一名一起,站在講台前方,彷彿展示最好的,以及最差的商品,老師問全班同學?要當第一還是最後?

同學理所當然要當第一。
 

第一只有一個。

其實,最後也只有一個。

她十分硬底傲氣,繼續考著最後一名,回家作業也不寫。

老師的羞辱仍持續,她始終放在心裡,回家沒有告訴父母,誰叫自己不寫作業!還考著最後一名,這樣的人無資格抱怨。


童年她就放下了,放下對老師的恨。

那天老師在教室,伏在桌子上哭泣。

沒有人去關心老師,沒有人靠近老師,一個同學都沒有。

她默默走向前方,關心桌上哭泣的老師,關心羞辱她的老師,關心對她暴力的老師。

她問老師:「妳怎麼了?怎麼在哭呢?」
 

我彷彿看見教室一隅,伏在桌上哭泣的老師,身邊有個純真的女孩,佇立在旁邊關懷老師,身後的同學各自玩耍,形成一幅奇特的風景。
 

我不知道她怎能如此?願意關懷傷害她的人,願為羞辱她的人伸手,而她只有國小的年紀。

老師沒有回答她,也沒有抬起頭,只是繼續哭泣著。
 

後來斷續聽見消息,老師的孫兒走了,永遠離開這世界,老師當然傷心欲絕。

她常常想起這一幕。

日子這樣過下去,她國小畢業之前,媽媽剪去她的長髮,她後來才知道消息,爸媽那時候離婚了。
 

長髮不好打理,媽媽若不在家了,長髮就沒人梳理,大約是這個緣故,媽媽將她頭髮剪掉了,她想,媽媽的顧慮是對的。
 

這是今天的故事,我在工作坊聆聽,心裡擰了好幾下,我意識到自己,眼睛閉了幾次,我不忍心聽下去。

聆聽都這麼殘酷,她怎麼能走過來?

生命竟如此的不易。
 

她說完這段故事,時間已經很晚了,我沒有再多提問。只覺得她的故事,顯得如此的殘酷,又是如此的純真,又如此的戲劇性,一種哀傷的調子,像是一篇文學作品。
 

她的故事太殘酷,我記不得全貌,片段記得一部分。

我想記錄這一段,徵得了她的同意,本想用第一人稱寫,因為我感到了痛,又感到世界的溫柔,以及世界的冷酷。

世界怎能如此殘酷?卻又如此的溫柔,若我還是青少年,我聽見這個故事,對這個活生生的世界,我應感到既疏離,又那麼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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