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起霧了，暈黃的太陽，被濃霧包圍，行車都不方便，我正趕往機場。高速路邊的指示燈亮著警示，大意是：「通往機場的高速封閉了，請改道行駛。」一般而言的認知，應該在前一個交流道下來，另覓一般道路行駛。
載我的司機見了指示燈，一半自言自語，一半是告知我：「我們先往前開看看吧！」過了交流道之前，我本欲開口要他下交流道，但是我沒有表達。我向來交給專業判斷，當然在這之前，也要判斷此人是否專業？還有其他人的部分。司機開車幾十年了，往來這條機場無數次，我選擇相信他的決定。
有趣的結果是，司機可能在押寶，大霧瀰漫的高速道，已經完全封閉了，我只想到「道阻且難」，心中盤算著時間，會不會趕不上飛機？但是艱難處境中，司機應最怕被問此問題，他豈有不急之理？只見他在車陣中焦慮，他拿起手機拍照，傳給他的雇主，表示道路封閉，車子塞在道路上了。
在車陣中阻塞，霧裡的車燈景致朦朧，霧裡的花樹頗有姿態，霧裡的高速道有奔跑的人，急著想要到前方關切，大概也是趕搭飛機的吧！但是我好奇的是，前方不是有指示燈了嗎？在指示燈之前，可以有好多選擇，選擇下交流道走一般道路，或者下交流道搭地鐵，都是頂多慢10多分鐘車程，這些塞在車陣的人們，看見指示燈竟往前行，腦袋裡面是否有過去僥倖經驗呢？
在車陣中塞了40分鐘，司機在一個U型口，隨著車陣的車子折返，到剛剛的交流道出口。但是大霧籠罩，開車能見度低，開著開著就迷路了，司機開了導航系統，但是司機並不理會導航，仍舊依照自己經驗駕駛，更讓我加大了好奇。
雇主不斷打電話關切，一路上司機忙著接電話，看來雇主語氣責備他了。我安慰司機盡力了，天氣與交通都是意外，這世界充滿著各種意外，不必放在心上。但是司機萬分抱歉，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班機延遲起飛，登機櫃臺能通融，期待順利達成任務。
飛機果然延遲起飛，但是櫃臺早已關閉了，但是司機仍不放棄，領著我站在櫃臺等奇蹟，我接受他等待奇蹟，只是心裡升起好奇，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奇蹟，預定起飛時間過了，我連check in都沒有哪！
最後司機悻悻然載我回頭，我趕緊打國際電話回台灣，請票務重新更改機票。回程的路上霧倒是散了，但是司機臉上愁雲慘霧，輕鬆的話都說不出口。我安慰他人生難免意外，而我很能夠接受這狀況，但是司機瞥來困惑眼神，意思是我在安慰他。
我實則亦是安慰他，但一方面我實則能接納，為了讓司機安然些，我請司機檢驗一下，我剛剛是否仍然安然？沒有焦慮或者生氣，亦無口中叨念著怎麼辦？只是看著霧中風景罷了，反正我人生從未趕不上飛機，這回有一次趕不上飛機了。
司機看來半信半疑，聽了我的言論，竟也笑了起來。返途經過速食店，司機欲為我買早餐，我告知司機不需要，但是司機堅持要買，我告知早餐都吃蔬食，請司機不用費心了，因為我並不需要。司機說我買素食，無論我如何推辭，他都奔去買了，我心想那是他能表達歉意的方式，他的心裡會比較好過些。
他拿了一個漢堡回來，還有一杯紅茶，裡頭夾著蛋與起司。我欲給他錢，他卻堅持不受，執意不想拿。我望著漢堡兩眼，心想我也可以嚐嚐，也並非都不能吃，我決定將漢堡吃了，接納他的好意。
他的雇主見我返來，詢問我路上怎麼了？我回答大霧塞車，塞在車陣裡了。但是雇主顯然很有經驗，好奇的說改道就行了，何至於趕不上飛機？我也將心中好奇問了一下，為司機不下交流道呢？不是指示牌都寫了嗎？雇主生氣的說，他老是這樣子，教都教不會！
我為司機說幾句好話，說司機已經盡力了。雇主才笑著說，司機打電話說：「我有買早餐給老師吃。」
我聽了覺得莞爾，還好我接納他的好意，若不如此，他大概會更多自責。倒是我真好奇的是，他怎麼看了指示牌，卻不下那個交流道呢？那麼多人都不下交流道呢？那或許是過去的經驗使然，但是雇主說他每次都這樣，可見他不下交流道誤事，可能不止一次了，只是從未讓人延誤班機。但人生不也是如此？我們知道要下交流道，卻一再的被非理性控制，似乎是常見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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