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烏鴉叼著食物,在空中無端轉了90度,這空中瞬間轉彎的角度,實在是太困難了,就像是NBA籃球員急停跳投。我很喜歡烏鴉,尤其是寒天裡的烏鴉,烏鴉的顏色,烏鴉的聲音,烏鴉出現在寺廟更美……

 

蓮娜也喜歡烏鴉,我們聊動物記裡的烏鴉,烏鴉的趣事與聰明Ernest Thompson Seton的動物記,還有人看過呀?那比較像是男孩子的書,我記得書裡寫烏鴉的聰明,烏鴉叼著錢幣藏起來。蓮娜喜歡閱讀,讀完我所有的書,也讀完我網路的文章,她甚至能說出書與網路文章的不同。她敏銳的發現,網路文章即使寫生命故事,我常常寫一段場景,季節、氣候、樹木之類的……
 

我笑著說一位朋友,看我寫這些就頭暈,絲毫沒有感覺。蓮娜說自己喜歡,那些場景她有共鳴,蓮娜說自己看窗外,散步的感覺,能感受大自然的瞬間,有一種感動存在。

蓮娜聊到烏鴉,起因有感而發,烏鴉被視為不吉祥,她覺得自己不吉祥,說著說著啜泣起來。蓮娜覺得當人很難,當一隻烏鴉,或者當一棵樹簡單多了。她在學校裡獨來往,被同學視為怪咖,被視為驕傲,常被指無同情心……,大學裡面當人好困難,蓮娜刻意和同學往來,主動幫助同學,被視為刻意討好,同情心氾濫……,她覺得自己像烏鴉一樣不吉祥,但偏偏自己當不了烏鴉。

但是蓮娜不想晤談,她只想像個朋友談話,想分享自己內在的經驗,分享自己的故事。

 

但是,蓮娜說我不會懂這感覺,因為我受人歡迎,不會被人嫌惡或中傷,或者被人批評。我想起整個成長期間,也常受到他人嫌惡,那種孤單的感覺,在我好長的成長過程,我分享了自己的成長經驗。即使到了現在,我也常聽到很多意見,有的從朋友處輾轉傳來,有的語帶批評指正,這應該是經常發生的事,只是以前比較在意,現在多半笑笑居多,沒有以往的感覺。

然而,我回想自己過去,也曾經喜歡獨來獨往,朋友稱我為受傷的狼,孤獨躲在洞穴裡面,當我開始談話助人,有人稱我為拯救者,不乏身邊的朋友,只是我行我素慣了,視這些為自然回應。前一陣子薩提爾伙伴,言談間說我童年媽媽離去,如今為了救贖……云云,我只是靜靜聽著,知道伙伴對我愛護有加,一番談論並無惡意,我虛心聆聽之餘,也檢視自己是否如此?並未放在心上。

 

 

我分享了自己的一段經驗,蓮娜有點不敢相信,問我內在的狀況如何?難道都不會生氣、沮喪、無奈與悲傷嗎?我搖搖頭說很少呢!若有的話亦一瞬即消化了,這世界本就如此,那是一種豐富樣貌,愛的顯化本就豐富。
 

 

我憶起新春赴大陸演講,講畢受邀參加春酒宴,宴席舞台歌舞不斷,我竟然在歡樂的場合裡,又感受到內在一股悲傷流動。這股悲傷我一點兒都不陌生,30歲以前常來造訪,尤其是在歡樂的場合,莫名的突然的就來襲了,我常常招架不住這感覺,一定要離開歡樂的所在,悲傷才有一個去處,那是一種甚少人有的感受。

這種傷感的感覺,好久不曾再出現了,也許我甚少參加歡樂活動,如今偶然參加春酒宴,歡樂聲音裡悲傷如一條河,流經我的胸臆,就這麼突然出現了,我瞬間感覺到時,便靜靜觀看悲傷之河,我帶著點兒驚異,帶著一點兒好奇,但更多的是接納這感覺,那是一種很專注的狀態,我看著這條美麗的河流,如火車從過去的歲月駛來,只是沒有影響我,在喧囂的場合裡,我的悲傷流過,讓我經驗,我感到寧靜且專注,在自己的身體裡,這是很特別的一種感覺,但也甚難與人分享。

未料蓮娜說自己聽的懂,她想知道如何才能接納這些感覺?卻不會被這感覺影響?我想大學生的蓮娜應該不懂,但仍舊教她基本的練習,邀請她看著窗外,對自己說我知道樟樹的線條,再對自己說我知道臉頰在動,對自己說我知道樹上一隻喜鵲,我知道心裡有悲傷……
 

蓮娜很專注的覺察,在外界與自我間擺盪,蓮娜突然緩緩的落淚了,但是表情卻很平靜,某些東西在鬆開的感覺?我沒有打擾蓮娜,只是讓這些靜靜發生。

蓮娜告訴我「懂了」。懂什麼呢?

 

蓮娜說就是懂了。我很訝異她的瞭解,但是隨後我憶起一件事,上週去澳門演講時,第一天校長用廣東話開場,我一句話都聽不懂哪!上台時還說自己完全不懂廣東話。但是第二天的演講,校長和另一位主任開場,共講了七八分鐘廣東話,但是我卻突然聽懂了,幾乎八成以上的句子懂,原來這就是「秒懂」呀!這真是奇特的經驗,在場的校長與老師也稱奇。

我其實不明白蓮娜的「懂」了,但也許跟我「秒懂」一樣的狀態吧!那就是一種美好。但蓮娜解釋了一下,「難怪你寫網路文章,都會寫一段場景才進入事件,我剛剛在窗外景物,還有自己身上迴盪,心靈突然變得好寧靜,事物都清楚起來了,那種感覺就像是當下。」

 

我很驚異蓮娜對當下的說法,那的確是「秒懂」的感覺。蓮娜說烏鴉一身黑,叫聲很是特別,她覺得比喜鵲好聽多了,然而聊到烏鴉,窗外卻來了喜鵲(應該是喜鵲吧!),這不是特別的恩典嗎?這就是一種豐富,也是一種偶然與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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