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休息時間,一位媽媽來詢問,看得出有一點兒不安,她的問題關於同性戀的兒子……
 

我問媽媽想解決什麼呢?媽媽希望改變孩子,能否讓孩子喜歡異性?
 

我注視這個無助的媽媽,搖搖頭說我沒辦法。
 

為什麼沒辦法?我沒有多做解釋,因為「沒辦法」一詞,涵蓋著我沒有能力、我沒意願改變、我不想去改變….,可能很多理由,一旦解釋下去,焦點變成在我身上。
 

「孩子是同性戀,妳會焦慮嗎?」
 

媽媽點點頭,說自己與孩子關係不錯,兒子會分享自己的性向,但是她感到很焦慮。媽媽焦慮孩子沒有後代,將來老了誰來養兒子?
 

我在媽媽的焦慮處核對,還有別的焦慮嗎?比如傳宗接?比如社會價值?……
 

媽媽停頓了一下,表示主要焦慮孩子老了怎麼辦?
 

我邀請媽媽,要將改變孩子同性戀的期待,更改成如何探索、改變自己內在焦慮嗎?這樣的更動是否適合?是不是她想要的方向?
 

媽媽噓了一口氣,點點頭說是。
 

我想起同伴走路,我喜歡先知道,要走去哪裡?是不是我要去的地方,若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我會先討論一下,再決定是否結伴同行?
 

有時候走路本身就是目的,沒有真正要去的地方,沿途看一隻鳥,看著一朵花,一枝有形象的電線竿,走在寧靜的街廓,這就是目的本身。
 

還有些時候走路,走著走著才知道目的,尤其是需要探索,需要一段陪伴的同伴,而探索對我而言,本身也是一個目標。
 

經常在各地講座,休息時間總有人詢問,我大抵把握著時間,直接問詢問者要得到什麼?有助於對話精簡,也有助於對方覺察。
 

演講結束之後,我先吃飯才離開。一位媽媽來訴苦,關於某人對她不公,媽媽說話急促,在事件上不斷抱怨。
 

對我而言,事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衝擊,事件帶來什麼衝擊?她想要什麼呢?
 

我呼喚了媽媽名字,問她要想問我什麼呢?
 

執著於事件的人,即使我很穩定,呼喚對方名字,對方也容易在事件上打轉。
 

我再次呼喚媽媽名字,停頓了一下問,想要問我的是…..
 

媽媽也停了一下,再次於事件中絮叨起來。
 

這是很常見的狀況。
 

彼時其實不是個對話的好時機,中午我正吃著飯,聆聽她的內容,但我也不想就此打住,那也是我的選擇,大抵吃飯時總有人來詢問,旁邊尚有一些人等待。我心想趁著這對話,示範如何對話吧,周遭幾個夥伴學了好一陣子,已經是資深學員,很有興趣的看著,我與語氣急促媽媽的對話。
 

我稍稍放下筷子,凝聚了專注力,再問:想從我的對話中,得到什麼呢?
 

媽媽停頓了一下,問自己應該如何應對?如何回應那個人?
 

什麼讓她不知如何回應呢?媽媽坦承自己內在凌亂,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要內在更寧靜一點兒嗎?探索一下這個事件的衝擊?
 

媽媽停頓了以後點點頭。
 

當得到寧靜了以後,會有什麼不同呢?面對同樣的人事?
 

媽媽說不上來,但是內在仍舊深深的傷著。
 

我從媽媽想要報復,看到媽媽受了傷,要不要先探索內在怎麼了?先給自己一個照顧?在看看如何決定回應他人?能自由而不被干擾?
 

媽媽在眼淚中,逐漸寧靜下來了,意識從頭腦回到心裡。
 

我們的對話不到10分鐘,共同決定了對話的方向,意即我們要走到哪裡?我一邊向夥伴解說,這簡短的對話歷程,如何不在事件裡繞圈?如何讓對話者寧靜?如何貼著對話者陪伴?如何在目標中釐清……
 

在談話中讓對話者覺知,是我常有的意識。但對話者有時候不清楚標的,只是覺得內在凌亂,生活感覺卡住了,但是說不上來怎麼了?我變在對話中陪伴,幫助對話者覺知,也幫助自己在探索中釐清。
 

晚上來談話的媽媽,表明自己一直未來談話,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要談什麼?但是生活卡住了。
 

我簡單問了事件,什麼時候開始卡住?
 

媽媽說三、四個月了,因為換了工作,在新工作的處境裡,自己常不知道如何拒絕人?
 

問媽媽在乎自己嗎?媽媽表現著不確定,但是勉強的點點頭。
 

在乎自己,但不知道如何拒絕他人,對我而言這是雙重訊息。我慢慢與媽媽核對,媽媽便困惑起來了。我輕輕地探索下去,發現媽媽的創傷,媽媽在幾個極簡單的提問上,身體輕輕顫抖著,我核對了一下我的想像,媽媽點點頭說是。
 

這個創傷我不想碰觸,我要先建立媽媽的資源,順著這個資源慢慢進入,但是我要清楚和媽媽目標相同。
 

媽媽說在乎自己,但是並不欣賞自己。當媽媽談到自己的勇敢,談到自己的力量,媽媽說若是別人如此,那她會欣賞別人,只要那人不是自己……
 

我要確立媽媽資源,需要她願意看見資源,願意不忽略自己。當我詢問她想要欣賞自己嗎?因為她很想被自己媽媽重視,很想被媽媽看見,但是她卻不重視自己,也看不見自己。
 

當我問從事件中帶出資源,問媽媽欣賞自己嗎?媽媽身體便晃動,呈現侷促的焦慮感。
 

我在身體裡與頭腦間擺盪,讓媽媽回到身體感覺,再次探問欣賞自己嗎?這句話的力量彷彿符咒,身體不斷震盪著。我緩慢的核對是否欣賞自己?媽媽始終告訴我做不到。
 

我邀請她做不到沒關係,我會陪她到那裡,但我想先確定目標。
 

幾次的探索與核對,循著媽媽的資源前進,媽媽比較堅定的點頭,願意欣賞自己,我在對話結束前,讓媽媽再次體驗這些資源,媽媽身體在搖晃中,感覺到自己比較放鬆與安定。
 

這位媽媽走了之後,我才意識到今天的三個對話,有短也有長,似乎都有相似之處,都與核對有關,特別記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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