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文章寫得太冗長,這一篇記錄提醒自己,要精簡書寫。
 

在課堂示範對話,帶著教學、講解的性質,速度就會變得更緩慢,對於與談人而言,也是一個大挑戰。與談人一邊對話,已經進入情緒之中,有時又要抽離出來,聆聽講解的過程。
 

這個過程已經不易,何況對話要進行兩次?
 

我與進成的對話,第一天告一段落之後,進成說自己放鬆一點兒,一夜無夢的好眠,應該來自他完成講課。進成說明自己的情緒,原以為對話不會觸動,但是仍舊觸動了。第二日進成再次談及情緒,亦說明自己不會再激動了。
 

然而情緒是情緒,情緒是很自然的訊號。第二日一開始,進成又深深觸動了,那是進成未期待、或者未預料的部分,但那就是真實的,提供訊息的,也是可愛、珍貴的自己。所幸進成很接納這樣的情況。
 

我進行最後一次回溯,回溯他情緒的源頭,如何會對學生憤怒?如何不能接納自己不完美?如何看見自己的認真?那個形成的過程,自然有其原因。
 

進成成長於威權體制,那個年代的孩子,多半是被權威管教而來,進成又是一個乖孩子,乖孩子的傷最重,且不自覺自己受傷,理所當然接受了…
 

我問進成家裡對他嚴格嗎?進成說爸爸很嚴格。
 

我邀請進成說一個記憶中的事件。
 

提及記憶的事件,進成的情緒大規模來襲。
 

那是一個放學的午後,進成不過國小的年紀,他進家門時記得不能吵到父親,因為父親在家睡午覺,他很小心謹慎的開門,不弄出聲響吵到父親。
 

進成說到這一段時,我腦海裡出現了畫面。
 

那是一個國小的孩子,很小心翼翼開門的影像,我腦海的攝影機,聚焦在那個孩子的臉龐,他是如此細心、單純地,緩慢的將門拉開,我甚至看見那個孩子垂下的眼瞼,謹慎的眼神看著步伐,慢慢一步步前進……
 

父親從房裡衝了出來,對進成劈頭一陣大罵。我不記得父親是否打他?因為我關注那個委屈的靈魂,不在他說的故事裡停駐,只看見當年那個委屈,化成汨汨的淚水。那是當年甚至長年的壓抑,那樣委屈的感覺,一直在純真的一顆心裡…
 

進成在當時提及的感覺,第一個是委屈,還有難過與受傷。
 

停頓了一陣子以後,進成意識到有憤怒。
 

進成對父親有憤怒,生氣父親不理解他,生氣父親不分青紅皂白…
 

我問他接納自己的生氣嗎?允許對父親有生氣感覺嗎?…
 

因為時間的關係,我邀請進成閉上眼睛,來一段小小的冥想,這一段小小冥想,是讓進成意識到自己生氣,讓自己接納、允許這個憤怒,並且進一步健康的發展憤怒,而不是累積在進成的體內。
 

累積在進成體內,當遇到不符合期待的事物,那股未經處理的憤怒,就會重新從體內竄出。這是頭腦記憶層次不曾意識,但是身體與情緒都記得的部分,也是我提及的馬來西亞教師,不想體罰孩子卻又忍不住自己,這也是非理性的一個反應。
 

在時間短暫的情況下,我邀請進成做一段冥想,我以閩南語說出進成心中的語言,那段語言有一部份很重要的是:我很生氣,我的生氣是…
 

這一段語言我喚之為「述情」,在承認、接納並且允許,且敘述情緒之後,心靈會有更深的體驗,在那之後才會有愛出現。
 

我注意進成在冥想時,表情的變化不大,因此冥想完與進成核對,進成坦言自己無法對父親說出生氣。
 

我此時站起身來,對觀眾解說情緒,並且解釋何謂「健康的發展情緒」?
 

進成接著說了一個畫面,那是他成年以後,與父親有了爭執,他以強烈的情緒回應父親,卻看見父親衰老的身影,讓他感到深深的哀傷。
 

我再次跟進成確認,我們只是健康舒展情緒,沒有對爸爸不尊敬,因為爸爸並不在這裡。貝曼曾經教導我,未體驗到受傷、憤怒、傷痛,就不易體驗到愛,過去我對這樣的教導,並不感到完全理解,直到我理解了什麼是覺知、承認、接納情緒,並且「健康」發展情緒。
 

健康發展情緒,在我的經驗中,也需要一個又一個歷程,之後才能深深的體驗到愛,體驗到對方的愛,體驗到自己給對方的愛與接納,體驗到自己對自己的愛….那麼轉化就進來了,我會再次落實到眼前的事件,進成怎麼看待事件中的孩子?怎麼看待事件中的自己,大概會有一個新的圖像顯現。
 

第二天的時間仍短,我一邊對話一邊解說,只能進行到這個方向,在結束之前,我核對了進成的感受,進成說自己又更鬆多了。我深知若是能健康釋放情緒,進入到轉化的階段,進成日後的情緒流轉,就會變得更自由了。
 

在對話結束之後,我照例邀請觀眾回饋,邀請他們說說「自己」的訊息,不帶評價與建議。
 

現場一位夥伴說自己要給建議,我邀請他別給建議,但是他只想說建議,我考慮幾秒還是答應他了。
 

他的建議大概是:要同理自己的父親….
 

同理父親是一定要的,但是請在承認與發展情緒之後,但是一般人不能明白,因為一般人將「情緒」與「情緒的表達」兩件事混淆了。
 

我知道這兩天的示範,對於不瞭解薩提爾的夥伴,會是比較艱難的學習過程。
 

但是我很感謝進成,他的示範是很不容易的,也從未有人連兩天,以延續故事的方式,進行如此的對話,何況是在七百人面前。
 

也要謝謝輝誠的提議,他深知這樣的場合,需要什麼樣的呈現,若不是輝誠提醒,我會將三個小時以演講填充。還有現場的夥伴們,甚多人真情流露,不斷擦拭眼淚,尤其進成童年的那一段,喚起好多人童年的記憶,覺察自己如何被對待?進而就有機會好好愛自己。夥伴們在發言時間,很踴躍的發言回饋,讓我很感到欣喜,那表示現場的心靈彼此流動著,特別為這兩天做一記錄,也特別感謝參與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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