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教育空間

在年前，作文班開始放假前夕，我對自己所教授的二、三年級33位小朋友的作文，回顧三季來的作文表現，發現作文班的教法，從孩子的作文上看到明顯的轉變，他們想像力豐沛，文思敏銳，善於編寫故事，文字也富於感染力。

而四年級的孩子，則開始對世界對周遭的現象，有了深刻描繪的能力。

我33位二、三年級的學生中，共有7位代表班上、年級與學校參加作文比賽，而且都是全班唯一的一位。這還不包括其他教師、其他年級的孩子，在此之前，第二季有人獲得內政部徵文第三名、台中市文昌廟徵文獎項，以及全校的作文獎項。這項調查結果讓我驚訝，表示千樹成林的教學理念，不止在孩子的語文發展將種下深遠影響，在當今主流價值的表現，也有所回饋。

這讓我想到全人孩子的繪畫表現，當年，在老鬍子的教導之下，小孩的繪畫能力與創造力，超越一般同年齡小孩，高了3~5年，這部分的研究，已經由新竹教育大學的成虹飛老師申請兩年國科會研究計畫，協同台南藝術大學的薛葆瑕教授作了一份行動研究的報告。

而今，我看到了當年全人孩子，在繪畫上跳躍的創造力，轉而展現在千樹成林的孩子的作文上頭。

但讓我好奇與驚訝的是，我駐足書店，在充斥的作文書中，國內僅有一兩本和我們的教法比較靠近，如很多年前出版的《炒一盤作文好菜》（作者：孫晴峰。東方出版社）。其他泰半強調修辭、成語、套裝架構。

但我最近在翻閱西方針對兒童的寫作、閱讀的行動研究，卻驚訝的發現，我們的作法，和西方學者所書寫的現象，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孩子說的故事，瞭解童年的敘事》（成長文教基金會）、《童書中的神奇摩力》（阿不拉教育文化）、《飛向閱讀的王國》（阿不拉教育文化）。

尤其我看到了哈洛德強調故事和家庭文化、布魯納的互動式對話、羅森布萊特的互動閱讀，更與我現在操作的概念相彷彿時，我不禁為台灣僅執著於考試方法而衍生速成的作文教育，甚至大規模複製成書、坊間作文班，感到惋惜。

在離開全人之後，我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開設作文班，會機緣巧合擔任數次童書、童詩評審，也未想過會深入探究兒童寫作的方式，如今細想，一路似乎冥冥注定。若不是我到全人，絕不會關注教育，也不會思索文學教育、寫作教育應該以什麼面貌重新落實，大概也不會對自身有深刻的反省。

當作文班走到第三季中，我逐漸從教育現場與西方文論專著上，勾勒出一個不同階段落實在寫作教育的內容，這個體會，讓我既感高興，也感到需更謙虛在孩子身上學習。

2月10日，我在上完年前最後一堂課時，看到三年級的彤彤坐在書架前安靜的看書，我非常感動。彤彤是我朋友的孩子，二年級在別處補作文時，作文是老師念，她寫。她爸並不知道孩子的作文，是由按照老師口授畫葫蘆，但她爸告訴我，作文班每週會讓孩子帶一本書回家閱讀，但孩子從未翻閱，原封不動又還回去。

我回想彤彤當初來時，耐不住性子，一堂課寫不到十個字，頻頻喊著不會寫的景象，逐漸從一堂三十餘字，到如今可以寫三百多字，呈現穩定發展，而且文字越來越有自己風格，書寫比較動人，也很少嚷著不會寫了。

但這些，都比不上她主動且安靜的坐在書架前閱讀讓我感動。我深信閱讀是深化書寫，很重要的一部份，但當今的作文教育工作者，我僅聽到要鼓勵孩子閱讀，但落實的方法，多半都是聽到：無論如何就是要鼓勵、強迫、驅策他們去閱讀。但其中落實的方法，卻是闕如。或是遇到困難，仍是強迫，沒有更有創見的方式。

我在作文搬運用的不同說故事方式，是我讓他們進入想像世界，進入閱讀世界的一個方式，在《移動的學校》一書中，我曾介紹一部份。在千樹成林，很多小朋友逐漸親近書了，而彤彤則是當中最大的挑戰。這也是我感動之處，後來，彤彤主動借書回去過寒假，我帶著無限祝福。

在千樹成林的孩子，我看到很多害羞的孩子，上了作文班之後，比較開放，思緒比較靈活，敢於發言。很多活潑好動的孩子，越來越能理性溝通，安定的坐在教室聽故事與寫作，這個結果讓我大大吃驚。畢竟，一週一個半小時的作文課，無論如何我沒想到這麼多改變？但是從我親身經歷，以及家長的回饋，我無限好奇，但願在孩子身上，這是能長久種下去的一顆種子。而我所參與的課後教育面貌，有此發現，無疑是給我一個絕佳的禮物，如果時間允許，我預計將落實的過程與寫作教育的行動內容，在未來的一年出版付梓，供對寫作教育有興趣的人士指正、討論。

半個月以前，作文班作了一個看板，我要150幾個孩子，寫他們來千樹成林的理由。我希望他們真實表述，如果到現今還是被父母逼來的，就請如實書寫，如果不喜歡，就寫不喜歡，如果喜歡來，請寫原因，我開玩笑說：如果有人覺得我長得像豬，而喜歡來，那麼就請照實寫，沒關係。（果然有人寫李崇建是豬，很會講故是的豬。）我歸納了其中大部分的理由：課堂輕鬆、老師會講故事、會搞笑、氣氛輕鬆、作文進步。

有幾個孩子告訴我：「媽媽說如果我不乖，就不讓我上作文班。」讓我既想捧腹大笑，又欣慰。畢竟，很少有作文班能做到讓孩子樂於上課，不排斥寫作，不需要靠送獎品做為獎勵。

但是年前，我仍然送了一份小禮物給孩子們，寫了一封信給家長。也特別張貼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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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歲末，欣逢佳節，向大家拜個早年，敬祝健康、平安、喜樂。同時藉此感謝您給予千樹成林的支持，讓我們的教育理念有落實的所在。

我理想的作文教育，除了開發寫作能力，更包含對文學的認識，以及人格教育養成等各方面。我以為，這些都是人文素養的一部份。

當丁亥年春臨之前，我便思索，能送給孩子什麼紀念性時的禮物，藉此感謝孩子們來此認真的學習。我想到的是春聯，除了討個年節喜氣，其中題字又充滿祝福。

這一幅字，落款的名字雖是我，卻是我央一位八十餘歲、不願具名的書法家捉刀。他以字形年輕寫意的行草，為孩子提筆「歲月靜好」。另外，在丁亥年落款的下方，有一方紅鈐印，提刻了「莫等閒」，這是台灣第一位獲國家文化獎的茶人「李曙韻」女士的傑作。

以「莫等閒」對應「歲月靜好」，饒富人生況味。此是期望孩子在賞玩書法之餘，感染古典文化的氣息，漸受薰陶。更希冀孩子成為時間的主人，飽滿的善用青春，便能在人閑時凝視外在的美好，進入一朵花開到滿樹春葉的審美世界，這是歲月靜好的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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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篇文章最後，要張貼一篇二年級小朋友的文章，剛好也是同學女兒，所以徵得她的同意。她年僅8歲，文章中，我僅幫她順了標點符號，以及將她的注音改為國字。她剛來時，左手寫字極慢，一堂課寫不到一百字，現今，每堂課都寫超過六百字，有幾次，她文思泉湧，堅持要寫完，多待了兩個小時，讓她爸爸與我相視而笑。

這一篇故事，是順應新年而寫，也順道向部落格的讀者拜早年。

另外，我上星期上了教育電台許景淳的「種子之歌」錄音，這是我第七次在教育電台錄音，覺得教育電台持續以廣播推廣教育理念，很是感佩。錄音將會在2月11日以及2月18日（或在晚一個星期）的晚間7點，FM101.7播出，請各位指教。


年的故事

過年了，聽說年很可怕，大家都怕得不得了。他的腳上，長了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八根毛，那些毛就像鉛筆一樣粗，還有牠的眼睛有兩雙，一雙在上，一雙在下，鼻子長在脖子上。牠的脖子又短又粗，短到根本看不見。最可怕的是，牠的嘴巴長在肚子上。哇！牠的嘴巴比大象還要大，可是牠的肚子卻很瘦，瘦到像鉛筆一樣。

最近新聞報導：年會來摧毀地球，請大家去別的星球。

到了那一天晚上，我們都睡著，突然有敲門聲，把我吵醒。我嚇了一大跳，立刻起床看看。我看了以後大聲尖叫，叫了三十分鐘，才停止。停止了一段時間，年才說話，牠一說話我又開始叫，一直叫，一直叫。最後年受不了了，就大聲的說：「你不要吵了，快停止！」牠一直大叫，聲音差一點把爸媽都吵醒了，幸好爸爸媽媽睡得太熟了，不然可能早就被吵醒了。

牠連續叫了一個小時，我的耳朵差點聾掉。因為牠叫得太大聲，所以噴了一點口水。但是牠的口水不臭，有草莓的味道。年說：「我的口水可以治病。」剛好我也有小感冒，我就喝了一滴口水，酸酸甜甜好好喝喔！突然感覺喉嚨不會痛，也不會癢，精神百倍呢！我就和年一起玩鬼抓人。年被點到了，牠就當鬼，年的手很長，一下子就抓到了。玩了很久很久，年的屁股叫了六百一十下，牠就說：「我好餓喔！你有什麼好吃的垃圾和大便呢？」

這個時候，我又剛好想大便，就叫年把嘴巴張大，我就站在牠的肚皮上，大完以後不必擦屁股，牠的舌頭當成衛生紙，幫我擦好之後，我聞一聞味道，是紫羅蘭的味道，好香好香，從此以後我的屁股和屁還有尿尿都不會臭了。

有一天，我吃完中餐找年，就看見年的兩雙眼睛好紅好紅。我就問：「你為什麼悲傷呢？」年說：「我好想活去我的星球，已經好久了，我好想回去。」我又問：「那你怎麼回去？」「我的耳朵很大對不對？還有我的腳很長，尾巴也能轉，轉轉就能飛起來了。」

他飛起來後，就能用尾巴搖一搖，然後飛上天，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