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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記憶以來,每年春節,父親總是親手編寫春聯,並且在除夕那一日讓孩子們張貼。我們家成了巷子裡面,最特殊的一戶人家,尤其時序來到2014年,在如此繁忙且便捷的年代:春聯上不是金色的字體、字體最具有個人特色、對聯是自編應景詞句,詞句絕無僅有且與眾不同。

 

我經常注意,每戶人家張貼的春聯,有一種美麗的趣味。我喜歡鹿港的春聯,大部分人家張貼的春聯,都有各自的味道,有各自的含意,以往帶著學生去鹿港采風,往往駐足於每戶人家的春聯前品味。我邀請孩子們自編春聯,並且親手寫春聯,張貼在自家門前,即使沒練過書法,歪斜的字體都是一種趣味。

 

今年我也寫了一幅春聯,「春風雨露花千樹,歲月無驚院時晴。」橫幅「天地安穩」,請父親寫了十幅對聯,原先要送給幾位朋友,但想想春聯這麼輕的禮物,還是別送了吧!旋又作罷了。

 

春節是和家人大量相處的時光。

 

母親回大陸了,我陪著父親吃飯、聊天與閒話的時間更多。父親腳上有幾個困擾已久的雞眼,怎麼包紮都痛苦,於是我找來十餘年前登山剩下來貼水泡的mole skin,為父親的腳重新包紮,他的痛楚困擾少了甚多。

 

父親向來不習慣孩子們為他服務,就像我早年每週六請全家人吃飯,他總是彆扭著不想讓孩子出錢,直到幾次以後才不是問題。我捧著父親蒼老的腳掌,為他指縫間三顆雞眼上藥,以特殊的貼布纏繞,他原本也有點兒抗拒,我專注在細節的感受,有幾人能如我幸運?還有一位90歲的父親,並且如此細膩的分享著日常?

 

昨天午後,陽光晴美得過份,我提議帶父親出門,在麥田與波斯菊盛開的田埂上散步,摘取河畔的荷蘭豆嚼著,夕陽如紅橘落在地平線附近,父親才感覺腳疼了,回家吃弟媳煮的晚餐。

 

我突然寫這些瑣碎的細節,是因為今日看了一部電影《真愛每一天》(About Time)。

 

春節假期,我鎮日和父親相處,或者忙著寫作讀書,本不想多做其他事務。但聽了朋友介紹這部電影的劇情,我心裡面突然有了震動,想趕緊看這一部電影。

 

以下是世界電影雜誌對本片的簡介:「若有機會重回生命中的任一時刻,你的人生是否就此圓滿?

 

男主角提姆(多姆納爾格里森 飾)21歲的時候,父親告訴他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家族秘密,家族中的每個男人都能夠時光旅行。他可以重溫任何時刻,在他的生活中嘗試不同的事情,還可以用這項超能力來好好把妹…等等,直到他滿意為止。

 

提姆搬到倫敦開始實習當律師後,終於讓他遇見美麗卻沒自信的女主角瑪麗(瑞秋麥登絲 飾)。他們墜入愛河,但是一次的時光之旅,讓他錯失良機認識她。所以提姆不斷製造機會回到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刻,千方百計最後贏得了她的芳心。

 

提姆這項超能力也讓他在人生中的重要時刻,得以完美度過,從求婚到婚禮中的伴郎演說,從挽救他好友的事業到他女兒出生的那一刻…等等。

 

然而,提姆慢慢發現他所擁有的獨特能力並無法避免他和他的家人去經歷人生中的酸甜苦辣。畢竟這項超能力可以改變的事情是有限的,如果使用不當也將會引發你無法預知的結果。」

 

這個介紹並不精彩,電影本身的故事也不精彩,也許因此英國的「衛報」給本片2顆星(最高5顆星)的評價,但在台灣卻很賣座。

 

我以為這位導演,應懂得什麼是「臨在」、什麼是「活在當下」。我很少看到有電影將這個概念,詮釋得如此美好。

 

我不禁想像,若是和片中主角一樣,擁有重回過去的能力,我選擇回到此刻,會以什麼樣的心情、態度與感知,活在此刻?回到這個我曾經驗的時刻?

 

當我閉上眼睛,認真感知這個場景,再次張開眼睛,我發現臨在的感覺更強烈,彷彿聽見毛細孔張開的聲音,對於細節的感受更敏銳。

 

我不禁將想像推進,若活到了時序2030年,父親已經不在我身邊,我選擇回到2014年的此刻,和父親如常相處,我的應對會是如何?可以想見內在將更敏銳回到「渴望」的層次,更如實一致地應對。若是我活在2030年,經歷了世界大戰,家人都不在身邊了,僅有我倖存下來,我選擇回到2014年的此刻,和家人重新相處,會如何敏銳細膩的活在當下?

 

《真愛每一天》的主角,在父親過世之後,運用回到過去的能力,和父親一起閱讀、打球與散步,彷彿父親仍然活著。但男主角最後在生第三胎時,必須選擇不能再回到過去與父親見面,體悟到「沒有和過去道別,也就無法走向未來。」這彷彿心理諮商的結論,讓看電影的我讚嘆。主角最後體悟,他透過將每一日經驗兩次的方式,也就是將每一日重新經驗一次,發現重新經驗的第二次生活變得節奏舒緩,更能品味當下的美麗,因此他再也不需要回到過去的能力了。

 

我從satir模式對冰山有了深層的體驗,透過托勒理解「臨在」,成了我講座經常插入的主軸,但在詮釋這個體驗性主題時,很難在一時片刻詮釋得深刻,但這部電影提供的這個方法可以,這個導演詮釋得真是太好了。

 

今天大年初二,家人雖然不能全員到齊,但此刻已是最美好的時刻了,人生中總有美好與失落,只要能專注於當下,便是最美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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