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馬來西亞12天,在新山與巴生間移動,也在吉隆坡辦了講座。新山寬柔中學講座,大禮堂坐滿了人,很熱情前來捧場,付費講座這麼多人,我心裡頗感動。演講時我習慣互動,問現場的朋友們,當生活中遇到壓力,出現求生存的四種姿態,內心深處,真正想得到的是什麼呢?

我隨機點了一位聽眾,兩個提問便紅了眼眶,我提醒媽媽若有情緒,我們便終止對話吧!若是她不介意情緒流露,我們便能繼續對話,這是對聽眾的尊重與照顧。

 

演講結束之後,照例有人私下提問。有人問為何媽媽會流淚?我搖搖頭沒有答案。歸程時伙伴也詢問,關於那位媽媽的眼淚。
 

在我接受的訓練裡,貝曼老師的工作坊,曾經有一堂訓練,練習進入對方感受。我照著貝曼講授操作,就能自由進入對話者感受。我在日後的學習才明白,腦神經科學的研究裡,明白了感受的進入,是如何重要且理由為何?
 

但是在一般場合:談話、演講、上課,或者一般的對話,我用詞比較謹慎,刻意不進入對方感受。這裡有我原則,也有對於談話者的尊重。對話自由進入對方感受,一般而言都是個別晤談,以及工作坊呈現的時候。

親子天下出版的《薩提爾對話練習》,後頭有兩片對話CD,那張CD其實錄製兩次,有個意外的插曲。第一次我跟10歲女孩對話,意外讓旁邊9歲女孩泣不成聲,錄音便因此而中斷。我主動跟出版社要求,我是否能再錄一次?

出版社幫我邀約一對母女,我很感謝她們的大方。錄音前我便問11歲女孩,我們的對話可能讓她有情緒,她能夠接受嗎?女孩說自己不能接受,因此我在和女孩的對話裡,便非常謹慎小心。

聆聽過那張CD的朋友,也許聽出我的謹慎,當然謹慎的對話,某種程度也限制了我,要如何理解孩子內在的發生?對話並不是那麼順暢深刻。母親倒是很坦然接受情緒,我便在對話中自由探索,自由講解人如何應對感受?

 


進入感受的對話,是針對感受而進入,有其深層次的意義,也有對話的路徑可循。

人的感受本是自然之事,但我們的養成過程,對憤怒、悲傷、受傷的感受顧忌,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生活在大環境之下,我因懂得大環境,也就有更多的理解。

 

但在有些場合示範對話,對話者的眼淚,我常常感覺意外,那不是我所預料,甚至我並不想看見眼淚,但是眼淚總是發生,我也就在謹慎中習慣了。回觀寬柔中學的對話:「背後真正想得到的是什麼呢?」

這句話對我而言,其實是平常問句,眼淚竟然突然湧現,那不是刻意的問句,只是一個尋常的探索。

 

結束寬柔演講隔天,我在新山有一場特殊兒講座。一位媽媽上課提問,與我相隔20公尺,未開口便流淚了,她對我喊著話:「老師別看我,這樣我會哭。」

原來我的眼神會啟動她淚腺。

我只好低下頭來,時而轉頭不將眼神直視,聆聽她要問的問題。

 

對話中的眼淚,想來太過奇妙。
 

離開了新山工作,搭車來到巴生,又有一場中學演講,邀約的教師很熱情,希望我與學生現場示範對話。我在演講尾聲,和老師邀約的男孩對話,男孩提問我一個尋常問題。
 

男孩問:「為什麼要上學?」
 

我將這個問題拋給現場聽眾,請他們練習對話,邀請他們注意我演講中的提醒,我陳列對話中的地雷,諸如說教、給答案、為什麼……之類。
 

一位爸爸很即時的回答:「為了學習知識……」

顯然爸爸踩了地雷,這是對話練習初期的狀況。

 

我問孩子,聽了這個答案,心裡有何感覺?孩子點點頭說:「這個答案不錯。」
 

我聽了孩子的回應,心裡面有不少感嘆。孩子聆聽一個固定的、大家早已知道的答案,竟然覺得回答不錯,這對我而言很多好奇,有很多值得深思的議題。
 

輪到我示範對話,回應男孩兩個問句,男孩就泣不成聲,這場對話就終止了。
 

我回應哪兩句話呢?其實只是尋常的對話。
 

第一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想這個問題?」
 

男孩手指著地板:「我來到這個學校之後,才開始想這個問題。」
 

第二句:「發生了什麼事?你開始想這個問題?」
 

男孩聽見我的回應,便泣不成聲的說:「因為我爸爸……」男孩接下來說的話聽不清,因為他太悲傷了。
 

檢視這兩句對話,只是兩句尋常無奇的對話。
 

離開馬來西亞之前,記者來採訪我問題,問我如何改變問題孩子?
 

我想起郭進成老師,他在二月份學思達二階培訓時,引用了我數年前的一句話:「你的期待是改變孩子,我的期待不是,我的期待,是與孩子內在貼近。」
 

這句話我都忘了出於自己,那是數年前我給某位老師的信,老師提了一個案例,問我要如何改變孩子?我在信中只是隨性的回應,寫了進成列出的這句話。
 

一般人重視的是問題,孩子出現問題時,只著眼於改變孩子行為,但是薩提爾女士重視的是「過程」,也就是「不是孩子有問題?」而是「孩子發生了什麼才成為這樣狀況?」薩提爾重視冰山的各層次。
 

進成寫這句話時,我覺得很熟悉呀!卻又不記得自己在哪提過?經郭進成老師道出原委,我才想起數年前的信件,我早已不記得那是哪位老師?
 

與孩子的內在貼近,對我而言是對人的關懷。內在就是冰山全體,瞭解冰山的每一個層次,發生了什麼樣的衝擊?
 

記者採訪我的時候,我解釋了這一句話,以及我應對孩子問題的看法。我隨性的問問記者,是否曾經卡住而過不去的經驗?我可以示範一下對話。
 

記者欣然同意,並且點點頭說常卡住。
 

我邀請記者分享一個簡單的,我和她示範對話。我想以對話探索,讓記者體驗覺知的力量。

 

記者笑笑說了一個情況,她的動作經常太慢,常常發生拖拖拉拉情況。

 

記者說這句話時,顯得有點兒緊張、焦慮。

 

我問記者,當她說了這句話,內在發生了什麼?
 

 

記者說是焦慮。
 

我停頓了一下,向記者表明,說如果我再問下一句,習慣就是切入感受,記者可能會有眼淚,常常隱藏著人未覺知的圖像。
 

未料我在說明的時候,記者眼淚早已滑下,從緩緩滑下到劇烈震盪,只好暫停採訪工作。然而這不是我預料的,我原本想示範的是,如何關切一個人?而不是單純想解決問題。
 

我四月份要去新竹談情緒,這個主題我好久沒談了,近兩年我都談對話。一晃兩年過去了,我對於情緒又更深的認識,也有更多的好奇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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