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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身心出了狀況,我與孩子談了兩次,時間短暫之故,尚未深入進行對話,只是探索孩子家庭應對,我感到很深的嘆息。
 

父母都是認真的人,都很愛家庭與孩子,但不懂怎麼善待自己?
 

孩子第二次談話時,看見母親的眼淚,孩子很生氣的回應,「妳不要哭啦!幹嘛要哭」。
 

問孩子對母親眼淚的感覺?孩子一開始說不出來,問孩子是否生氣?孩子從焦躁中,慢慢停頓回答我,當看見母親的眼淚,孩子感到很「無力」,孩子對這個「無力」感到生氣。
 

今年我為冰山加入新框架,在新書《薩提爾的對話練習》呈現脈絡與對話,也在工作坊示範基礎框架,與冰山搭配來回交織,提及任何訊息多半都有歷史,因此除了事件的形成,感受、觀點、期待與渴望的衝擊,也許都各有歷史,可以回溯這段歷史的最早發生,探索當時的衝擊與決定。
 

問孩子何時「對無力感到生氣」?
 

孩子追溯到5歲左右,談了一個父母衝突事件,眼淚撲溯溯的滑落。當時在衝突之後,父親生氣的離家,母親悲傷的哭泣著,5歲的孩子感到無力。
 

當時孩子的內在,可能已經有了一個決定:要保護媽媽。5歲的孩子,才應該被保護才對,心裡卻做出這個決定,無疑地不是好消息
 

我邀請父親一起來。
 

愛孩子的父親來了,孩子也一起來了,只是孩子想與父親分開談話。父親是個高成就的人,頭腦自然是聰明的,幾句話以後情緒塞滿胸臆,因為父親第一次來,也因為時間太短暫,我當時決定不切入父親內在,而在頭腦上與父親辯證。
 

與高成就者頭腦互動,顯然不是好策略。父親與孩子會有衝突,尤其是孩子情緒不好時刻,父親自行進入回憶,一次孩子在車上有情緒,不想去補習班上課,父親勸了孩子不聽從,父親憤而將車子開到近郊山上,將孩子趕下車子,當時孩子只是國小年紀。父親補充說明,並未丟下孩子,車子在附近轉了轉,就回來接孩子了。
 

我有更深的嘆息,這樣的應對方式,讓孩子有「遺棄」感,這也會形成創傷。
 

我問父親委屈嗎?父親費了好幾次,才回答我當然委屈。超理智者在關鍵時刻,打岔的姿態很常見。我不進入他感受的委屈,而是進入理智的層次,問父親如何應對委屈?
 

父親的答案讓我意外。
 

父親為家庭犧牲,說自己的辛苦,早已準備好不會久活,雖然他此刻一切安好,那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概念。我頓時感到一陣陷落,那是身體體驗悲傷的感官,父親彷彿用一種放棄的語氣,告訴我眼前看到的他,不是真正的他,他的話語裡顯示,他斷絕了自己與真實生活的關係,以一種放棄的姿態過活。我並未道出這些,因為道出這些觀察,肯定會得來理智的否認,但是我有深深的嘆息
 

我並想到家人在犧牲概念下,那是多大的壓力?家庭的生活品質呢?他們生活的目標是什麼?
 

 

問父親愛自己嗎?父親從來沒想過這問題,也覺得這問題不重要。他只要孩子好好的,家庭好好的就行了,他好好努力賺錢。但是他不知道,正是因為長久如此思維,在應對中呈現了親子之間關係,此刻的家庭並未好好的。
 

我問父親愛孩子嗎?做了什麼才能讓孩子感到愛?
 

父親的無奈與委屈頓時來了,我知道這委屈與無奈,以及形成的應對也有歷史,我若不選擇進入歷史,看這歷史軌跡,一貫的複製這樣的思維,是否是他喜歡的?對他、對家庭真好否?我若不與他內在接觸,對話就不會有好結果。
 

父親說孩子有沒有感到被愛?他又有何辦法?
 

我問父親願意嗎?讓孩子感到被愛?願意給自己多一點兒愛嗎?當他能夠給自己愛了,自己就不會委屈,而不斷壓抑自己了。父親並未正面回答我,不斷以事件跟我打岔,我連續拉回問題提問,甚難取得他的意見,最後就說自己做不到。
 

我因此告知父親,我對孩子的方向為何?讓孩子感受到被接納,以及有個人有力的愛,孩子才能夠站起來。但我同時也挑戰父親,怎麼你的孩子需要我的接納?也需要我的愛呢?那是你的孩子不是嗎?而你本就很愛孩子呀!這是怎麼回事呢?當你說你做不到,跟你的孩子做不到好起來,不是都一樣的狀況嗎?
 

父親不斷說自己做不到,而我只要他願意就行了。
 

父親最後終於願意了,願意愛自己、也讓孩子感到愛
 

我們這一代人的教養,在傳承的時候,最悲傷的是不知怎麼會這樣?因為我們不懂自己的愛,以期待為愛的生活著,已失去自我的生活著。最恐怖的是,不自知的繼續著,以及自知了,卻無能的反應著……
 

我對這位父親,一就有深深的尊敬,我也要讓他感到接納,讓他感到被愛,否則愛與接納要如何出現?
 

高成就的爸爸且如此,一般的父母呢?這些狀況應更普遍。我想起半個月前,另一位高成就的爸爸,面對孩子三番兩次欲結束生命,大概都不瞭解狀況的成因,這讓孩子多辛苦,也讓自己多辛苦哪?
 

我與爸爸對話完,與孩子簡單對話,只是告訴孩子,我會陪伴孩子走一段路,問孩子要不要修復與父親感情?孩子搖搖頭說不要,因為自己沒有感覺了,但是孩子的眼淚從臉上滑落了….
 

我想起了辛波絲卡的詩〈越南〉:
 

婦人,你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
 

你生於何時,來自何處?--------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在地上挖洞?--------我不知道。
 

你在這裡久了?--------我不知道。
 

--------
 

我們身處的土地,遠離戰爭,遠離越戰甚久了,但這首詩怎麼這麼清晰?這麼令人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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