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接了一通電話,要我猜猜他是誰,我不想浪費時間猜測,便將電話掛斷了。沒想到電話又立刻響起來了,除了怪我將電話掛斷,還趕緊報上自己的名號:「我是大頭啦!」

 

我停頓了一下。大頭這個名字,我作文班的小朋友,應該甚是熟悉吧!大頭是個膽小鬼,大頭很調皮,大頭是個惡霸,大頭是不要臉的人…..,也就是說大頭是我故事裡的常客,和阿海、老皮齊名,故事裡需要名字時,這些名字常被我使用。

 

現實生活中,我國小同學、當兵的班長也叫大頭,早就幾十年不相往來,哪裡還有朋友是大頭呢?

 

「那個大頭?」

 

電話那端又要我猜猜看。

 

我其實不在乎電話那頭是誰?反正一定不是重要事件,也不是挺正經的感覺!年紀一大把的人,鮮少玩這麼幼稚的遊戲,除非是詐騙集團吧!哪裡還有那麼閒情逸致的朋友?我便將電話再次掛斷。

 

這一次電話又響起,我便不再接電話了。電話響了兩次,我都不再接了,換成簡訊發過來,上頭寫著:「我是倫一的大頭啦!問過你『秋風起,螢火飛』的那一個。」

 

倫一是我大學打工的店,是一個賽車俱樂部,大頭是裡面的服務生。我暑假打完工離職,大頭曾經打B.B.CALL求救,說一位客人出了謎題,限時若能回答標準答案,願給賞金兩千元。題目是「秋風起,螢火飛;花已化成灰;夕陽一點墜;相思淚,心已碎;空聽馬蹄歸。」要猜一個字。

 

當時沒有網路,資訊查找甚不便利。我雖然已經離職,卻是店裡罕見的大學生,又是就讀中文系,大頭立馬想到我了。我並不善猜謎解謎,但是這題目也太簡單,五分鐘之內我便得出答案,大頭意外得了賞金,將我奉為神人。

 

我與大頭甚久才聯絡一次,「甚久」之意,乃十多年一次,多半大頭生命遭遇波折,或者有新轉折如養了別人孩子、潛心修道、鑽研命理,心血來潮打電話報告心得,期待我給予一些意見,平常是完全不會往來的。大頭最後一次聯絡,約莫十五年前,我剛辦行動電話之時,打電話借錢來著!我記得他還欠我兩萬元哪!莫非良心發現了,或者發了一筆財,佛心來著還錢了?

 

經過他的簡訊提示,我想起大頭是誰了。

 

這一次電話響了,我便接起來,要他別玩這麼幼稚的遊戲,並問他是否要來還錢?大頭尷尬的笑著,說自己最近手頭緊,還錢得再緩一緩,我心思這一緩已經15年了,我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啦!當年的兩萬元,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哪!

 

他突然打電話來,目的竟甚細瑣荒謬,他說我網路寫的文章,他都有長期關注喔!他稱讚我文筆不錯,可以去當作家喔!

 

我在電話這頭嘆息,這大頭關注我文章,卻不知道我出過幾本書,還出過小說集?這大頭真是活寶一枚呀!多年不見了,還打電話來做啥呢?他大概也忘了欠我錢了吧!

 

大頭竟提到我網路前天的文章,也就是上一篇我寫「打從童年開始,我心靈也許特別脆弱,無法去看傷痛的人,尤其是傷了腿、斷了手臂、腦性麻痺、眼睛看不見,甚至嘴巴說不出話的人,我每每見著都會落淚。」他竟然照著文章一字不漏的唸著,他說自己知道我為何會想落淚?他說落淚就是一種「因」,也可以是一種「果」,可以從其中得知原因….,他說得玄之又玄,因為我壓根聽不懂,也根本不想懂。

 

他說:「因為你的前世呀!極可能是傷殘人士哪!我最近學了前世今生,真是太神奇了,你應該來上上這些課程,能讓你瞭解很多事,比如呀!你別小看動不動就落淚這件事……

 

我對於這些話題,不只沒興趣,也無法繼續談論下去,正想掛電話之際,心想他這幾年還學了不少東西?竟去學了前世今生呀!我對前世不敢興趣,只想活在當下放開體驗,心靈覺得已經足夠,不想也不願探索前世,對我太過遙遠了一些。

 

但是我卻對他好奇了,怎麼會去學前世今生呀?

 

原來他幫女友養孩子,當然爸爸不是他,但是女友卻拋棄他,且將孩子丟給他養了,他搞不懂怎麼會這樣?自己很辛苦困惑很久,卻因緣際會遇到高人,讓他對這門學問好奇

 

我一時沒有掛電話打算,問他當時如何撐過來?怎麼有這麼大的毅力?問著問著,大頭竟然在電話那頭哽咽了。

 

我靜靜地聽他哭泣著,沒想到他竟罵了一聲:「X的,本來想告訴你,你看見那些人為何會想哭!結果你搞得我莫名其妙哭了!X…..

 

「那你的哭和前世有關嗎?」

 

大頭被我問倒了,細數著自己經歷過的前世,但是對於此刻的哭泣這件事,卻沒有結論。我聽他前世的故事,並不大專心,腦海裡竟分了神,想著快要中秋了,颱風是不是會進來呢?他當年問我的那個謎語,如今思之,倒也是頗應景呀!而我們的人生,即將邁過盛夏了吧!大頭也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他還是這麼認真的生活著呀!雖然不乏如颱風般的插曲,他卻是這麼認真的,還不斷地去學習,雖然他學習的是我不熟的領域,他卻積極想要分享他的學習。

 

我不專心地聽著他的分析,心想自己的奇遇也夠多了吧!也許我的前世,真是個行乞的殘疾人吧!才會不時看見人生奇特的風景吧!但我當時有了一個決定,下次上作文課時,故事裡的壞角色,不再用「大頭」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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