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課上已經連續上好幾首古詩了,在上課之初,孩子們向我反應:「一開始來上課,看到講義是古文,頭就昏了!結果上完課之後,想不到古文可以這麼有趣。」孩子們的話,給我不少鼓勵。在互動式、開放式的課堂裡,除了課程的設計要有趣,觀照的角度也比較廣泛,還要提起孩子的學習責任,因此我們在課堂之中,偶爾會對「自主學習」的核心精神,落實的過程重新討論。

目前上課的四個孩子,有兩個國二,一位國三,還有一位小六混齡上課。孩子非常出色,常帶給我很多感動,我們一連上了〈有所思〉、〈上山採蘼蕪〉、〈上邪〉、〈瑯琊王歌〉,在我還未講解之前,僅是讓他們用互動與提問的方式參與古詩文本,他們都能在問答的過程中,幾近準確的說出詩的意涵、段落解釋。

我使用的方式,僅是採用「故事海報法」的精神,讓孩子們在嘗試與參與之後,達到上課的目的,教師不用像傳統一樣,成為授課、講解機器。學生學習意願和成效增強了,教師的工作負擔減輕了,也獲得許多。

昨日9月22日,在上一堂課邀請學生做功課:在還未講解〈飲馬長城窟行〉之前,僅僅就下列文字:「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請學生找一首歌,能和這首歌相對應,並提出自己的看法。

國二的博霖找了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歌曲,透過手機播放出來,旋律透露著古箏的間奏。博霖選擇這首歌的理由,就是因為古箏和曲調帶來一種東方的味道,裡面還有一種悲傷的氣息,對應〈飲馬長城窟行〉裡頭征人離鄉背井,帶出來遠行的悲傷與戰爭的無奈。(博霖在查找資料時,查到征人一詞,並告訴我這首詩的作者傳說是蔡邕,並且提到玉臺新詠收錄這首詩,另在場旁聽的老師訝異。)

國二的浦堤則提出〈哥哥爸爸真偉大〉比較,他的切入點,從哥哥、爸爸和青青、綿綿都是疊字,有形式上的相近。再談到哥哥爸爸真偉大字數大多五個字,和〈飲馬長城窟行〉的五個字很像,而且裡頭都有關於戰爭,只是戰爭的內涵不一樣,一個是快樂去打戰,一個是無奈去作戰。(與此同時,浦堤問我,有所謂的黨歌嗎?或者是這一類的歌曲,因為歌詞透露著打仗是光榮。)

國三的子瑄則選擇了阿妹的〈聽海〉,她清唱這首歌相當感人,好聽,彷彿我的心靈也被她清唱的歌聲帶入征人、遠行的複雜情緒。她選擇這首歌乃因歌詞裡有思念、寫信,對應〈飲馬長城窟行〉裡的書信,還有征人與家人彼此的思念。另外一個原因是〈聽海〉和詩裡「海水知天寒」一詞海的意象,連結而出。

小六的語軒選擇的是李建復的「意映卿卿」。語軒將歌詞朗誦一遍:「獨白:(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 …)意映卿卿!再一次呼喚你的名。今夜,我的筆沾滿你的情,然而,我的肩卻負擔四萬萬個情,鍾情如我,又怎能抵住此情萬萬千千。意映卿卿,再一次呼喚你的名,曾經,我的眼充滿你的淚,然而,我的心已許下四萬萬個願,率性如我 ,又怎能拋下此願青雲蓋天。夢裡遙望,低低切切,今夜,我的筆沾滿你的情。然而,我的肩卻負擔四萬萬個情,鍾情如我,又怎能抵住此情萬萬千千。意映卿卿,再一次呼喚你的名,曾經,我的眼充滿你的淚。然而我的心已許下四萬萬個願,率性如我,又怎能拋下此願青雲蓋天。夢裡遙望,低低切切,千百年後的三月,我也無悔,我也無怨。

語軒所欲連結的部分,不言可知,這首歌曲取材自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內容,這是當時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覺民(字意洞),在參加起義前,寫給妻子的訣別書。所不同的是,林覺民上戰場出於自主意識。最特別的是這首歌,也是民謠,是「天水樂集」以「獨立工作室」的模式,爭取創作自由、實現音樂創作理想,當時「天水樂集」的成員有蔡琴、李建復、李壽全、蘇來、許乃勝、靳鐵章等人,為校園民歌下了一個註腳,和〈飲馬長城窟行〉的時代精神,詩歌形式對應都頗有可觀。這首歌可在這個網站上聆聽:http://mediaserver.iwant-in.net/player/v7player.php?GApp=iwant-folk&GFiles=folksong_0271.wma

課堂還有兩位旁聽的教師,分別是清華中文系畢業,任教千樹成林的張詩亞,還有清華中研所畢業,任研究職務與大學兼任的施家雯老師,她們旁聽三堂課了,這一回也有準備對應的歌曲,詩亞準備了齊秦的〈思念是一種病〉,家雯準備了王宏恩和黃立行的音樂,歌名我記不得,都與思念有關,也對應了〈飲馬長城窟行〉比較細節的部分。

我很感動教師與學生的投入,這一場古詩與音樂的分享,每個人都從不同的角度與觀點出發,連我也收穫很多。

我選擇的歌曲,則是著名的反戰歌曲: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歌詞與翻譯如下: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Gone to young girls, every one!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Gone to young men, every one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
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
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
Gone to soldiers, every one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And where have all the soldiers gone?
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soldiers gone?
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soldiers gone?
Gone to graveyards, every one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And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
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
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
Gone to flowers, every one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Oh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花兒都哪裡去了?

花兒都哪裡去了?
時光飛逝
花兒都哪裡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
花兒都哪裡去了?
少女們將它們一一摘下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少女們都哪裡去了?
時光飛逝
少女們都哪裡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
少女們都哪裡去了?
一一走向年輕男子的身旁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年輕男子都哪裡去了?
時光飛逝
年輕男子都哪裡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
年輕男子都哪裡去了?
年輕男子都從軍去了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士兵們都哪裡去了?
時光飛逝
士兵們都哪裡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
士兵們都哪裡去了?
他們每個都躺進了墓園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墓園如今何在?
時光飛逝
墓園如今何在?
很久很久以前
墓園如今何在?
每個都被花兒覆蓋了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人們幾時才會明白?

我播放的音樂,是JOAN BAEZ在中東演唱會的版本,還有PETE SEEGER拿著斑鳩琴的演奏會,還有一首搭配戰爭與花朵的MV,作為民謠,〈飲馬長城窟行〉和這首歌都有民謠反覆的部分,並且都與戰爭有關。
由這首歌出發,我介紹JOAN BAEZ這個人,旁及越戰、Dear John letter。延伸余光中在〈聽聽那冷雨〉裡〈聽,這一窩夜鶯—論JOAN BAEZ〉作為閱讀作業。


從這一條主軸出發,可以展延出更多不同的課程面貌,比如戰城南、詩經擊鼓、唐詩戰爭相關主題、陳黎戰爭交響曲、哥雅的繪畫1808年5月3日、尤金‧史密斯的攝影集、莫泊桑的短篇、托爾斯泰的長篇…。

整個教學與思索的過程,對於我而言,是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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