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長耳兔:

我住的地方下雨了,滴滴答答,有一種詩的節奏。

我喜歡落雨時候,尤其是冬季山居的日子,坐在雨簷下,燒一小爐炭火,煮一盅茶,讀一本書,或看遠山的嵐氣漸漸飄來,想一些事情。

我就是這樣想起你。聽說你最近有一些困惑,關於你朋友的感情。他向你訴苦,又一次的感情挫折,為什麼找不到一個完全契合的伴侶?

他的挫折也讓你困惑了,雖然你還未經歷戀愛,卻也對契合的愛情是否存在?感到好奇存疑。

當我坐在雨簷下,雲氣將我圍繞的迷離裡,我想起了一個故事,這是Henry T Close寫的隱喻,很適合和你分享。

有一個年輕人,對海洋相當著迷。因為,海洋帶給他一種寧靜、神秘的氣質,讓他感覺生命的流動與韻律。所以他經常親近海洋,在海灘散步,看潮起潮落,或者潛水與游泳,他發現沒人真正瞭解海洋,讓他覺得遺憾。

他在太平洋,尋到一處迷人、罕人煙的小島,在此享受風景,靜靜躺在沙灘上,也下海游泳,感受海的遼闊與自由。

有一天,他浸泡在海洋裡,陽光燦爛絢麗。他發覺有東西靠近,回頭一瞧,只見一條大魚的尾巴,迅速消失在珊瑚礁後面。他緩慢且安靜的游過去,魚已經閃開了。

第二天,他又遇見相同景象。他回頭時,看見模糊的影像,感覺是另一個生命體。

長耳兔,你知道他看見什麼?海裡面有什麼神秘事物,會想和他靠近呢?

答案揭曉了。

第三天,他發現那魚故意出現在身旁,好像專門等他。他游過去,緩緩伸開手臂,慢慢接近,魚並未閃避,那是一條美人魚。

長耳兔,你知道嗎?他並沒有訝異,覺得一切發生很自然。

一天天過去了,他們成為好朋友,在海洋裡追逐,在海洋裡悠遊,他終於遇到瞭解且熱愛海洋的人了。

他將時間都花在水裡,那是她的世界,而他也如此愛海,難得有人如此契合。

然而,那畢竟不是他的世界,難免覺得不太適應。她可以像海豚,吸一口氣,長時間在海洋深處探索,他則需要氧氣筒。

然而,即使他想親近她,也到了該離去的時間,他還有自己的世界。他們終於告別了,並期待下一次見面。

長耳兔,你想,這一別,將使他多懷念相聚的日子?

當他回到小島,已是冬天,海水冰冷無比,他無法在海洋悠遊。這一次,他想帶她參與陸地的世界。他準備了特製輪椅,用毯子裹著她的尾巴,幫助她保持濕度。

他重組車子,開車載她旅行。她很喜歡兜風,但是對陸上的濕度無法長久適應。

她也喜歡陸上的世界,花草、動物、山與瀑布。有一天,他們來到一條幽僻小徑,相當好走,但是只走了幾公里,輪椅就變得艱難,他無法和她分享山,覺得很遺憾,而且,離開海洋久了,她也覺得疲憊。

他們只要待在對方的世界太久,就會有相同的挫折感。

他們都期待彼此能分享自己的世界,也期待自己融入對方,但畢竟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各有獨特的面貌。

他們最後瞭解,這便是生活的面貌。

長耳兔,他們的情況並不特殊,因為沒有人,能讓愛的喜悅永遠奔流。兩個世界都有侷限性,如果能彼此接受與協調,便不會因侷限而產生摩擦,更能珍惜彼此相處的時光。

長耳兔,契合來得並不容易,需要透過溝通、分享與接納而來。

你看,古今中外,所流傳感人的愛情故事,多半都是短暫激情的愛,卻較少契合永恆的愛情。像為世人所傳頌的愛情羅蜜歐與茱麗葉、阿伯拉與哀綠綺絲….等都是如此。甚至有一陣子很流行的人間四月天,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愛情,世人都稱頌的是他們契合的部分。

至於灰姑娘、白雪公主這些童話故事,只寫到王子與公主在一起,最後過著幸福的日子,但那個幸福的過程是什麼?反而被人們忽略了。

長耳兔,其實不止愛情是這樣,親情也是。

真正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愛情、親情的關係裡面,發展創意,學習接納彼此的差異,才會有真正的親密與愛的流動。

長耳兔,當我跟你寫信至此,突然接到一通電話,電話裡朋友和我分享在陽光下運動的快樂。

我突然想念陽光了,你看,我是如此喜歡落雨時節,但也不能一直待在雨季裡,那真會使人發瘋的。



現在只能在雨中奔跑流汗的 阿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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